第24章 重复
顾屿没再强行拦着顾妈妈。
他去把自己的行李安置好，便走进了厨房。
饭菜都是没动过的，显然是知道他要回来而特地给他做的。
顾屿站在顾妈妈的旁边帮她打着下手热了一会儿菜，良久才问道：“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顾屿没有明说，但是顾妈妈知道他口中的“他”是谁。
顾妈妈低着头又摆弄了一会儿手里的菜，好一会儿才低低地“嗯”了一声，轻得几乎听不清。
顾屿沉默片刻，忽然转过身就要往厨房外走。
“哎！”顾妈妈赶紧拉住他，“你要干嘛去？”
顾屿把他妈妈的手从手臂上拂开：“我再用人话去跟他清清楚楚地讲一遍！”
“你别这样，他怎么说也还是你爸爸……”顾妈妈重新抓住他，小声地道。她这一句话说话来，仿佛自己都没有什么底气。
“他到底哪里能让我有一点他是我爸的感觉了？”顾屿立马反驳道。头脑发热地说完，他又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的人是他的妈妈而不是那个他连电话号码都拉黑了的爸爸，于是语气又软了下来，说，“妈，这种事就是得一刀断干净，不能这么藕断丝连着。我去跟他讲清楚，对他也好，对我们自己也好。”
炉子上热着的菜还在发出咕噜咕噜翻腾的声音。顾妈妈最终还是松了手，微微点点头，看顾屿走出厨房了，又交代了一句：“你好好说啊！”
“嗯。”顾屿对她笑笑，“你看着点菜，一会儿我打完电话下来就要吃了，我可不想吃焦的。”
“呀，我的菜！”
顾屿看着顾妈妈慌忙转身到炉子前忙活的身影，忍不住又在鼻息间轻笑了一下，重新迈开步子往楼上走。
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边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露台门。
他自己一个人来露台的时候，其实不怎么开那些花花绿绿的小彩灯。
一开始他姐姐买了一堆材料说要给他布置上的时候，他还特别抗拒，觉得这都是些小女生的玩意儿。
“你难得才回来一趟嘛，布置得好看一点显得房间有生气一点，我可不想我弟弟回来一个人对着冷冰冰空荡荡的房间落泪。”顾浠一边摆弄着手上搜罗来的各种装饰用的小东西一边说道。
顾屿笑着过去在她肩膀上打了一下：“你有病吧，谁落泪啊！”
记忆中的画面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归于沉寂。
顾屿走到黑黢黢的露台边缘，依着栏杆看着远处的风景。
这片小区的公寓不算太高，但是由于周边没有什么更高的建筑物遮蔽，从顶层望出去，依旧能够将远处的绵延的灯光清清楚楚地收入眼底。
夜已经深了，只有少数晚归人的车还踩着一日的尘滓呼啸而去。
顾屿吐出一口略带着些夜间湿凉的浊气，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电话里的“嘟嘟”声响了好一会儿还没人接，但是也不知道是直觉还是传说中的血缘关系之间的心电感应，顾屿就是知道对方一定没有睡觉，所以也没有挂了电话的打算。
终于，在电话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对方接了起来。
听筒里面先是一片乱糟糟的嘈杂，随后才传来了那个被无线电挤压得变得愈发陌生的声音：“喂？谁啊？”
对面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不难猜出嘴里正叼着烟。
顾屿不由得一阵烦躁，原本要好好说的打算这个时候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他微微皱了皱眉，冷着声音说道：“我不是说了让你别找她们吗？”
对面似乎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听见那个男人捂着听筒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再响起来的时候，嘈杂便减了不少。
“喂，小屿啊……”
“你别叫我！”顾屿打断了那个沙哑的嗓音，“问我妈要了多少钱。”
“……”对面沉默片刻，又缓着声道，“小屿，你别对爸爸这么大的敌意……”
“你要是再东扯西扯的话我现在就把电话挂了！”顾屿道。
对面的男人像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才道：“好。余曼她给了我两千，但是你放心，我现在已经赚回来一些了——”
“你最好是赚回来了。”顾屿道，“我以为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不管你是真的赚回来了还是假的赚回来了，我们家不可能再给你钱了，以后就和当初说好的一样各过各的，明白了吗？再被我发现你找了我妈妈和我姐姐……”
顾屿后半句话没有说完，但是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顾忌着妈妈刚刚的交代才没有说出口。
“好……”男人应道，半晌又开口，“小屿，你最近忙吗？身体——”
还没有等他说完，顾屿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一瞬之间耳边又归于寂静，只有微微的夜风摇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催促着天地间的一切快快入眠。
“小屿？”身后传来了顾妈妈声音。
顾屿收拾了一下心情，转过身。
“找你半天，原来在这里呢……”顾妈妈道，“怎么不开灯啊？”
说着她就要去打开那些五颜六色的小彩灯。
“别开了，我刚好也要下去了。”顾屿走上前，一手搭上顾妈妈的肩膀，和她一起往楼下走去。
饭菜都已经热好了重新装了盘摆在桌上。
顾屿进厨房拿了两副碗筷，对顾妈妈说：“你也再吃点儿吧，等我挺久的吧？”
“还好，也不是很久。”顾妈妈夹了一点菜，“今天你姐姐加班，回来得晚，我们晚饭也就吃得晚。”
刚说完，旁边不远处的一扇门就打开了。
顾浠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来：“好香啊！夜宵？”
顾屿观赏了一下她的发型，调侃道：“哟，转行做造型师了啊？这发型挺朋克啊！”
“滚！”顾浠从门里走出来，“搞创作的有我这个发量已经很难得了好吗？你居然还敢吐槽我的发型。”
顾屿腾出一只手比了一个赞，说道：“不敢不敢，你最牛了。”
顾妈妈笑了笑，问顾浠道：“剧本还没改完呐？”
顾浠自己到厨房里拿了碗筷，坐到顾屿旁边不请自来地剥削起他的晚饭：“今天预计要完成的部分刚做完了。”
她说着，用胳膊肘顶了顾屿一下：“哎，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啊？剧本选好了没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