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的计划好是好,但钱却是个问题。”黎风皱了下眉头,说道:“浙江此时处处等着用钱,不说别的,光是征兵这一条就不知要耗损多少银子,可咱们现在官库空虚,总不见得总是靠查抄那些官员的家产吧?”
“这是个大问题啊。”朱斌点了点头,他心中虽有一些振兴浙江及四府经济的想法,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到哪去弄笔银子,是最让这位巡抚大人头疼的事情了。
“抚帅,我们回来了。”正思索间,一直在西凤善后的陶海与徐军二人进来,陶海说道:“回抚帅,我二人接到抚帅命令,星夜兼程,请大人示下。”
朱斌有些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陶海,我听说有个什么宁波孙家,还有个海盐陶家是浙江的大富豪,我想着你也是海盐人氏,又姓陶,和这陶家可有什么关系?”
陶海一笑:“回抚帅话,小将就是海盐陶家的,这族长正是小将的祖父,陶海的父亲目前出任陶家管事,不知抚帅如何会问起这些?”
朱斌一听大喜,赶紧起身拉着陶海坐下,又亲自为他倒了一碗茶。巡抚大人的过分热情,尤其是脸上的坏笑,却让陶海心里一阵阵发紧,只怕巡抚大人如此做,未必安着什么好心……
果然,就听到朱斌笑嘻嘻地说道:“陶海啊,你在西凤弄得有声有色,本抚心中甚是高兴。这个,本抚想着啊,准备委派你为海盐守备,这一来你办事,我放心,二来嘛,海盐终究是你家乡,做起事来也会方便许多……”
他越是这么说,陶海心中越是打鼓,急忙欠欠身道:“抚帅,有什么事您就明示好了,陶海一定尽力去做。”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朱斌坏坏地笑道:“这个,你也知道,浙江初定,百废待兴,到处都急等着银子,可本大人真正是两袖清风,这段时候为了银子真是愁白了头,因此,你看这个能不能帮本抚弄些银子过来。恩,算借,一定还,算上点利息那也无妨……”
巡抚大人的心思,陶海这才清楚,他犹豫了会说道:“抚帅,若这是小将的银子,抚帅尽管拿去使用,还说什么借不借的?不过,我陶家的确富甲一方,可要就这么让他们往外掏银子,他们都是商人,未必也就肯了……还有个,我陶家历来和浙江官府关系不好,对浙江官员甚是厌恶,若非朝廷里认识些人,只怕早被曹化为整倒,因此……”
朱斌知他说的是大实话,商人从来是无利不起早,要让他们挖出银子来,没有好处的话那是万万不能。更加糟糕的是,听陶海的意思,陶家人和当地官府关系恶劣,而且朝中也有实权人物在为他们撑腰,这可当真有些难办了。
踌躇了一会儿,朱斌皱紧眉头说道:“这样,你只管把我引见给你家老太爷,至于见了后,说什么,怎么说,都由我来处理,你只需在适当的时候,在边上为我说上几句好话即可。”
这却不是什么难办的事,陶海当时就应了下来。朱斌不敢耽误,将杭州的政务暂且交给黎风处理,又命郑天瑞等人加紧募兵准备。除去各项开销,查抄的银子还有些剩余,想来顶过一阵倒也不难。
“黄溪兄,本抚还有些事情相求。”安排好了一切事宜,朱斌将黄溪拉到一边,悄悄地压低声音说道:“我想着曹化为久在浙江,官库里的银子却去了哪里,为何如此空虚,这其中必然有些古怪。反正你也不急着回京城,就相烦你帮我调查一下……”
见黄溪应下此事,朱斌又清清嗓子道:“另有一桩,浙江的事情传到圣上耳朵后,圣上必然要对浙江官员彻查,我想着提早就把这事办了,等到圣旨一到,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你锦衣卫做这些事情最是拿手,也就有劳你了。”
“这些事倒都不难。”黄溪显得有些担心:“只是,你这么做势必和朝中许多大臣为敌,有些官员能用银子收买,可有些不吃这一套,你千万要当心了,将来的事可谁都说不好。”
“将来?”朱斌冷笑了下:“将来再说将来的吧,先顾好眼前的。我就不信,我大明朝廷人人都是贪官污吏,人人都不把我大明江山放在心上……”
……
那海盐距离杭州近两百里,朱斌心中牵挂着大事,次日起身,与陶海日夜兼程,两日的时间,已到海盐境内。
海盐是崧泽文化发祥地之一,四千多年前境内就有先民从事农牧渔猎活动。秦王政二十五年置县。因“海滨广斥,盐田相望”而得名。县内几乎人人经商,多出大商巨贾,甚是富裕。
才一进入海盐境内,朱斌便已知道陶家在此地势力极大,行不走几步,就有人和陶海亲热地打着招呼。陶海又一路介绍,这是陶家的买卖,那也是他陶家的生意,一路上,十个商铺倒也七家是属于陶家的。
“我就有些奇怪了。”朱斌在马上活动了下筋骨:“如你所言,你陶家既是大商人,朝廷中又有势力,那曹化为却如何要和你们对着干?”
陶海苦笑了下:“大人有所不知,宁波的孙家和曹化为是亲戚,曹化为得到浙江布政使也全靠孙家之功。孙家和我陶家素来在生意场上明争暗斗,而孙家在朝廷里的靠山,和我陶家的却又是死对头,因此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朱斌这才明白,生意场上和官场也是一样,各有各的派别,只是听陶海之话,又盘算着自己脑袋里的想法,朱斌隐隐间觉得次趟前来大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