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剧场门外遇曦月
第二天，鸡一鸣刚睡醒，就听到有人在门外轻叩房门，他照常谨慎地走到门口，静听门外的动静。可惜这房门没个猫眼，不能一看门外到底站了个什么鬼。
大概听到了他的脚步声，门外响起桑华的声音：“鸡先生睡得可好？我奉凌凌姐之命，给您送早餐过来的。”
昨天桑华回去，又听了许多赞叹这鸡一鸣修为的话，终于发现，凌凌姐给自己派的是一美差，万一这鸡先生一炮而红，随便关照两句，自己的前途都是不可限量的，当即对着鸡一鸣越发恭敬，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给他送饭。
可惜城主有令，这城内众人平等，除了蒲祖和城主，非剧情需要不能跪拜，所以桑华只得把腰弯得更低，显示自己满心的恭敬之情。
鸡一鸣打开房门，只见桑华手上捧着一托盘，上面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还有一个碟子装着三个包子，另外两个小碟装着小菜。
听到开门声，桑华的手举得更高，恭敬地道：“不知道鸡先生喜欢吃什么，自作主张给您准备了阳春面和叉烧包，如果不合适，我马上给你换过来。”
鸡一鸣马上制止道：“没事，这些就很好。谢谢。请进。”
桑华正感叹这鸡先生毫无架子，十分好相处。但是听到他请自己进去，马上惊得手上一抖，差点把托盘跌在地上。
在这个聊斋城，满地都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恶鬼，自己这种堪堪能化出人性的小妖，实在是举步维艰，轻易不敢靠近别人的势力范围。虽然城主已经明令禁止大妖吞噬小妖，但是很多大妖还是改不了本性，看到弱小的就忍不住要吞了下去增强功力。
自己是一时大意，居然忘记了这鸡大人已经能模仿人类如此惟妙惟肖，自然修为高深，今日自己不慎极其靠近他的领地，难道他也有吞噬小妖的爱好？
当即小腿发软，磕磕绊绊地说：“大、鸡、鸡先生，我、我、我们城主说了，在城、城内禁止、互相、吞、吞噬，还请、大、先生手、下留情。”
这话放在其他的来选拔的人一听，自然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毕竟城内的规矩，是早就知道了，每年选拔通知发出的时候，同时也会有注意事项，这新人选拔委员会防着外地来的妖鬼不知深浅，闹出事端，是左宣传，右宣传的。
但是这鸡一鸣没有收到过这些信息啊，自然对此一无所知，看着桑华如此慌张，虽然不知道何故，但是根据凡人的慧眼，都能看出，这是拒绝进屋的意思了。
当即接过托盘，对桑华说：“那你在外面候着吧，我吃完早餐再出来。”
这话落在桑华耳中无疑是天籁之音，恨不得违背禁令，跪地谢过鸡一鸣不杀之恩。
其实这妖鬼之间，还有一个不成文的契约，就是但凡你的命落入谁的手上，它又绕过你一次，准你不死，那你这辈子都要追随它的左右，甘愿认它为主。
所以这鸡一鸣在不经意间，就收了来到这聊斋城的第一个小弟，而他对着一切一无所知。
因为想着门外一直候着桑华，鸡一鸣是匆匆用了早餐，披上斗篷就出门了。
本以为还是坐着马车去，谁料这桑华领着自己一路坐了电梯，走到门口的一台自行车前，一脸显摆地道：“鸡先生，请吧。”
鸡一鸣顺着它的手，看到那破旧得几乎马上就要散架的自行车，心中发苦：法克，这是在开玩笑吗。这个残旧的自行车，能承受自己堂堂九尺男儿的重量吗？
但是他脸上不能显露，否则显得自己忒大惊小怪，只淡淡地对桑华说：“还是把你的马车召来吧。”
桑华垂首恭敬道：“鸡先生有所不知，这城内太阳下山之前，是实行空中管制的，所以只能先委屈先生，使用者陆地上的工具。”
说完，他又怕鸡一鸣不懂这物件，所以才如此抗拒。毕竟许多大妖，沉迷修炼，千百年都不曾出去凡间，当然不知道凡间的变化日新月异。而他身为大妖身边的忠实仆人，当然要及时给大哥科普。
当即认真地解释道：“先生勿怕，这物件是自行车，乃人间十分常见的交通工具，整个聊斋城，也只有十辆，最适合两人共骑。”
我信了你的大头鬼，这东西明明叫自行车，还适合两人共骑，真是骗自己没吃过豆腐。
再次拒绝道：“我并非惧怕这个自行车，只是我观这车实在是太破旧了，恐怕不能承受你我二人的重量。”
想来这聊斋城实在是资源匮乏，自行车一共才十辆，这么久还不舍得退役，实在是寒酸得紧。所以这妖鬼的生活也是如此的水深火热啊。
桑华抬头看一眼鸡一鸣修长的身型，叹气道：“桑华愚蠢，倒没想到这茬。”
但是心中又腹诽道，那你为何一定要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呢，这鬼族本就没多少重量不消说；而这已经修炼成精的妖怪们，自然也有飞天遁地的功夫，许多身形庞大的大人们，坐在这自行车上，还不是潇洒自如，为何到了鸡先生这里就如此困难呢。
突然又想到，这鸡大人肯定是已经进入角色，好好扮演起一个凡人来了，看到哪个凡人是没有重量的？又想到自己载鸡大人这两次，他坐在车后是实实在在的力量，如平常自己载其他大人的时候，轻飘飘不知深浅的感觉不一样。
鸡大人果然是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的艺术家，自己果然还要多用心揣摩才是。
想明白了这些，桑华一脸歉意地对鸡一鸣道：“还请先生责罚。”
鸡一鸣不知道这片刻功夫，本来应该直来直往毫无心眼的小妖桑华，居然转了这么多的心思，只一脸忧虑地如何避免踏上这自行车上，毕竟万一自己坐烂了，还这不会用法术修补。
“这样吧，反正时间也早，我们走过去如何？”
桑华心中更是恭顺，没想到大人不仅不罚自己，还愿意和自己一同步行过去，实在是聊斋城内脾气最好的大人了。
当即领着鸡一鸣，沿着葱郁的小路慢慢地走着。
这条小路，两边是年月已深的红砖残瓦，墙壁上都爬满了说不出名字的藤蔓，苍郁的树枝从砖墙的另一面伸展出来，形成了一条天然的绿茵小道，在阳光灿烂的早餐，都感到透心的凉意，虽然没有阴森之气，但是如果让鸡一鸣独自走在这里，多少也会有点寒意。
“这两边的房子倒是古朴，是哪位大人的住所吗？”鸡一鸣随意地问道。
走在前头的桑华马上停住脚步，恭敬地回话：“这两边的房子年月失修，已经没人人住，但是以前是何种模样，小人也不知道。”
鸡一鸣点头，果然是一个小妖，什么都不知道。
抬言看在前面扭捏带路的桑华，就如那刚蹒跚学步的小孩一般，走两步就蹦一蹦，有时候还给自己的脚给绊一下，差点跌倒，实在是说不出来的滑稽。
因为之前都是在夜晚，习惯了灯火通明的鸡一鸣，实在是视力不佳，看不出这桑华有何不同。如今在光线充足的白天，自然能看到他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粗糙。
单那身后飘浮的头发，就结成一块的团状，似乎用揉开的面团染上黑色随意地捏成的一般。还有那手指，居然比自己的粗壮了两倍有余，这并非是单纯骨架粗壮那种，而是如技术不佳的画师，画出来的人，总是比例失调，细节更是难以把握。
鸡一鸣不忍再细看，如果不是一早受过其它更奇怪的妖物实现冲击，看到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只怕要吓出心脏病来。
走了大概十五分钟，走上一条石桥，就来到了一座石头做成的拱门，上面有一块黑底红字的牌匾，写着：复刻场。
领路的桑华停住，弯着身子对鸡一鸣道：“鸡先生，这里就是剧组，还请稍后。”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块身份证大小的黄色卡片，对着那牌坊轻轻一照，原来虚空的拱门下，升起了一阵淡淡的雾气，前面就出现了一张通红的脸，看着倒有点像以前家家户户门口贴的门神模样。
桑华鞠躬道：“孟爷爷，我奉姬大人之命，送鸡先生进去剧组。”
那孟爷爷眯着眼睛把桑华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粗壮的嗓门喝到：“什么鸡大人，鸭先生的，到底是鸡大人还是鸡先生？”
“孟爷爷，是姬大人，这位是鸡先生。”
“别叽叽歪歪的，我没见过这个鸡鸭先生的，没预约不能进。”
桑华急得满头大汗，一直在那里姬鸡地解释不清。
本来守在石桥边上的鬼妖，趁机一下涌到门口，七嘴八舌地问道：“孟大人，有没有要群演的？上次我帮胥大人上过戏，他很满意我的。”
“孟大人，有没有要女鬼的？记得喊我一声，我就在外面候着。”
“滚吧，明明是一条蛇妖，尾巴都收不起来，还装女鬼，女鬼个屁啊。”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碍着你了吗？”
那门卫被吵得头脑发胀，大喝一声：“别吵，群演滚到一边候着，有需要自然会叫你们的，别来我面前晃悠。”
那些同样人形化得十分粗糙的妖怪才骂骂咧咧地退到一边去。
还要鸡一鸣有先见之明，早把自己隐藏在斗篷之下，不然见了这个形神兼备的新人，那群妖怪大概要把他围起来观摩了。
这边桑华还在满头大汗地解释这姬大人和鸡先生的差别之处，一把清冷的声音从身边响起：“喂，进不进去的？不进去走开。”
鸡一鸣转身，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貌美女子正在站身后，捏着一张黑色的卡片给自己扇着风，一脸不满的模样。
桑华马上退到一边，恭敬地说：“曦月大人，你来了，正好帮我解释一下，我奉姬大人之命，送这位鸡先生进去，但是孟大爷就是不放行。”
“谁？姬广？他算哪门子的大人？”曦月一脸不满，走过去对着桑华挥手道：“滚开。”
本来已经退到一边的桑华马上又往后退了几步，差点要直接掉到河里面去。
曦月拿着卡片随意在门卫处甩了甩，那孟爷爷马上换了一副表情，笑着道：“曦月大人回来啦？您请进。”
说完，那淡淡的雾气散去，本来空无一物的拱门之后，出现了小楼、园林、亭台楼阁，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
曦月走进去的时候，淡淡地说了一句：“跟上来。”
桑华忙迎着鸡一鸣走了进去。
他们刚一进去，身后的拱门又关上了，一眼看过去，就是空荡荡的一片，一路走来的石桥、远处的房屋全都不见了。
鸡一鸣叹道，不仅有门卫，还有防偷窥系统，果然牛叉啊。
而眼前那曦月，除了相貌可称为绝色之外，她的动作也十分的自然洒脱，反正鸡一鸣这凡人的拙眼看来，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实在无法和这鬼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啊。
当即十分好奇，问道：“这曦月是什么人物？”
桑华被这问题一惊，不顾礼仪，狠狠扯了鸡一鸣的袖子一下，幸好曦月一向急性子，此刻已经走出好远，应该是没听到鸡一鸣在背后说她。
就等于每个人有自己的性子，没个妖自然也有自己的脾气。
而这修为越高深的妖，自然就脾气越大。
世人都道聊斋里有一个仙女一般的女鬼小倩，这是事实，就算放在整个聊斋城，小倩也是屈指可数的巨星。
只是大家都道，这曦月是从来不愿上戏，否则这聊斋第一的女主角，到底还姓不姓聂，还两说。
其实曦月也不能说完全不上戏，她也上戏，不过多在戏中担任一些不起眼的角色。
而且神出鬼没，经常一头半个月不见踪影，也不知她在这聊斋城的追求是什么。
桑华细细地叮嘱鸡一鸣道：“这曦月大人个性最是张扬，先生还是尽量避免与她接触，切记切记啊。”
鸡一鸣点头，漂亮的女子果然心高气傲，在人类世界还是聊斋世界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