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石阶上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小黄门手脚麻利快速扫净，被冷风吹得一哆嗦，搓了搓手，贴着宫墙离去。

　　石阶之下两道身影对立，气氛剑拔弩张。

　　秦不坠眼神凌冽，气势逼人。

　　反观沈平清的神色却要从容很多，他即便发火，也不会叫人觉得有太多锋芒。

　　但是他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强硬。

　　“宫宴在即，内阁还有许多事要处理，秦大人若要与我相辩，烦请另挑时间。”沈平清不欲争执下去，“举荐王籍为宰相人选也正是秦大人的恩师张丞相的提议，内阁无权干涉。秦大人若还有疑问，或许直接去丞相府拜问更为清楚。”

　　“家师病重，已有半月未曾上朝，半月前陛下还有意迁韩相入中书，今日骤然改了主意，分明是沈阁首在动摇君心！”秦不坠气极沈平清的狡辩，甚至要将这污水泼到老师身上，言辞愈发犀利，“只因韩丞相之前查处了你手下内宦，你便怀恨在心，蓄意报复，特意鼓动陛下提拔王籍入中书，你公私不分，借用内宦身份之便宜蛊惑皇上，牵动朝局，甚至要家师归乡之前背上骂名。奸佞之臣，其罪当诛！”

　　沈平清倏地笑了一下，笑意转瞬即逝，“秦大人向来稳重，今日却难得一见失态了，真是有趣。”

　　秦不坠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恢复常态，他今日的确事态，若不是事关老师，他怎么会被沈平清牵着走，让他看笑话。

　　沈平清扯了扯嘴角，朝前迈了一步，压低声音道：“秦大人，我今日并无半句虚言，你不信，大可以回去亲自问你的老师，为何要密书于御案，换了中书门下平章事之人，陛下又为何要借内阁之名提拔王籍。”

　　日头出来了，日光却是清冷的，风还是那样寒凉，大氅也挡不住寒冷，谢临安两手拢在袖子里，手心冰凉。

　　他静静地跟随林玮的步伐往宫外走，两人皆无言语，直到了明德门，林玮拐身进了一处偏殿，里头有宫人伺候，见到林世子进殿，立刻点炭引火，备上热酒。

　　朝臣偶有入宫议事在宫门落锁后才议完，陛下专门批了明德殿的偏殿作为外臣留宿之地。

　　林玮本意是与谢临安说两句话就走，但看他从清晖殿过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冻得面色惨白，于是大发慈悲带他到了暖和地方说话。

　　林玮今日进宫的目的，如果猜测不错，是为陛下立后一事。

　　谢临安进宫之前，皇帝就已经连续召见了好几位大臣进宫，一是为了张丞相归乡一事，另外就是立后一事。

　　照之前张丞相所举荐，下一位接替他的应是左相韩嵩，但今日陛下透露，有意提拔王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