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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军中多险诈(1)

程在天目送这“船中五老”走远了,才察看那练武场上的动静。只见那练武场离地三四尺,底下用硬木架起,场边摆着刀、枪、剑、戟、斧、锤、棒各色兵器,场上的人两两一组,共计分了十六组,各自使着惯熟的兵器比武。

  在练武场四角,都站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军士;场外不远的方椅上,又坐着一个军官,是个豪绅模样,腰粗肚肥,耍弄着手中鹦鹉,不时往场上瞅上一眼。他观战不久,立时明白:场上的人共有三十二人,两两相斗,被人杀、被扔出场外都算输,如此每战一轮便减去半数,五轮后仍旧站在场上的方算胜者。

  要上场的排成了长长的队,他好容易才等到自己上场,运起轻功,毫不费力地便跃到了练武场上,场内场外均是惊奇万状。场中的人原本见他高高瘦瘦,并不十分在意,可如今他以这等敏捷的身手跃到场上,腰间宝剑瞧着又有些来头,不免心中一凛。

  那坐着的军官照旧喊道:“起!”场中的人便自主分作了十六组。程在天的对头是个使浑铁棒的猛汉,哪管其它,抡起手中大棒便劈头盖脸地打将来。

  程在天急挺手中宝剑来挡,心里却怕剑上倾注内力时,会把他那棒拦腰斩断,便止住了不发功。剑棒相交,那猛汉自恃力大,越压越前,把棒送到了程在天胸三寸,但他得意之际,却见自己棒头为剑刃所割,开口越割越深。

  他眼看手中长棒就要锯断成两截,心正慌,程在天却不再相持,骤然间连人带剑撇开,绕到了他右侧。他是右手使棒,此时棒已送出,身亦向前,立脚尚且有些不稳,人又粗重,哪里反应得及,被程在天上下连点,在他右肩点了三次。

  那猛汉方站稳脚跟,程在天早退开了一尺开外。他明知程在天方才那三下“蜻蜓点水”,乃是有意手下留情,但输给这样一个毛头小子,哪里心甘情愿?厚着脸皮,抡棒又猛击过来。程在天此时已知剑法之要,得心应手,再不去挡他的浑铁棒,专往他空隙处攻去,几个来回,已点了他胸脯两次、肩上三次。他左支右诎,既恼怒又无奈,连程在天的影子也捕捉不住,犹自挣扎再战,终于被程在天使出“一剑封喉”,点在咽喉之上。

  那猛汉这才叫道:“罢了,罢了!我敌不过你,如今认了。”俯身下了练武场。场中余人见这等猛汉一败涂地,悚惧不已,你推我让,竟没一个敢跟程在天作对头。那耍弄鹦鹉的军官见了,笑道:“好哇,好哇!这位侠士不必再比了,老刘算你赢了五场。你等再上去两个人,接着比试罢。”

  站在场外四角的军士对程在天道:“还不谢过刘校尉?”程在天道:“谢过刘校尉,只是草民才胜了一场,求校尉让我再比四场。”刘校尉大手一挥,道:“不必了,你只战一场,便镇住了三十个人,小小年纪,勇不可当。我特许你不必再比,你下来罢。”程在天推辞不过,心想:“这刘校尉倒是个好人!从军之后,该要好好报谢他的恩情才是。”于是说道:“再谢刘校尉。”顺风一跃,衣随风动,平平稳稳地落到那刘校尉跟前。

  刘校尉一边抚摸着鹦鹉,一边笑吟吟地道:“果真是英雄出少年!走近些,我仔细瞧瞧。”程在天应了声:“是。”刘校尉张着溜圆的眼,打量他就如同打量漂亮的姑娘一般。程在天颇不自在,却听刘校尉又道:“长得可真俊哪!随我来。”程在天应道:“是。”

  程在天跟着他一路走了不远,又听他说道:“你是因何从军的?”程在天道:“回大人话,草民家中贫寒,也不甚爱读书,家母又盼我有所成就,是以想出了从军这条路。”刘校尉笑道:“沙场上可不是戏耍的地方,你不怕么?”程在天道:“怕自然是有的,但既选了这条路,便没理由退缩。”刘校尉道:“这个,终归有些不好。我另外指点你一条明路,且不说叫你升官发财,至少也保你周身无恙,全家安心。”程在天道:“愿闻其详!”刘校尉道:“随我到了该到的地方,再与你详述。”

  刘校尉快步地走,不一会便到了一处华丽堂皇的府第前,那等气派,浑然像是腰缠万贯的乡绅富贾所居,程在天暗暗叹道:“我家最华美时,也比这里不过哩。”当下慢步相随,生怕一不小心会把满堂的金玉震碎了一样。

  刘校尉进了大堂,顺手找了一张檀木椅子坐下,依旧笑吟吟的。

  程在天见大堂四周站着共计六个军士,手里拿着各式兵器,神情冷峻,心中一凛。想要坐下,却又未经他答允,只好站着躬身问道:“敢问大人,方才所说的‘明路’是什么?”刘校尉笑道:“怪不得你,后生就是性急!你且先到那张椅上坐下,不必拘谨,慢慢地听我解说明白。”

  程在天道:“是,谢大人。”依他所指,到右首的金丝楠木椅上坐了下来。刘校尉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你长得俊秀非常,却到沙场上拼刀动枪,倘若有个什么闪失,岂不可惜?依我看,你不如到我家中做个侍卫,伺候我饮食起居,白天同桌吃饭,夜里同床共卧,如何?我玩过的女人不少,却从未娶妻,没人伺候,不怕白天无聊,也怕夜里寂寞。你自今以后来伺候我,伺候得我舒服了,我写个书信,上报马将军,许你也做个校尉,岂不容易?”

  程在天听至一半,早已失惊;勉强熬到听完,心头一震,想道:“原以为他是个善心善行的好人,岂料竟污秽下作到这地步!”脸色一红,大声说道:“大人,草民恕不奉陪,就此别过了!”刘校尉怪道:“莫非这等好事,也不对你的胃口么?”

  程在天咬咬牙,道:“大人的癖好异乎常人,草民不解。请恕草民不能顺遂大人的意愿。”抬脚便向外走去。刘校尉登时变色,道:“你真敢走么?”程在天道:“哪里不敢了?”又走了几步。刘校尉怒道:“本大人对你百般赏识,你竟敢不领情?好儿郎们,给我拿下他!”

  那六个军士闻言,各自抄起兵刃,一个先抢到门边,把门关了,很快大堂之内便漆黑了不少,其余五个兵士早已把程在天紧紧围住。程在天借着堂内油灯的光亮,眼见第六个军士也围了上来,转眼之间三把剑、两把斧头、一把刀的冷光交相闪耀,向着他的影子越逼越近。

  程在天暗叹:“这大堂虽大,却摆满了珠宝、兵器,所剩空间狭小,再好的轻功,又怎么施展出来?”他本想“擒贼先擒王”,先用轻功,出其不意地把刘校尉挟持住,但此时只好作罢。是时六人紧逼过来,哪里还有空当思索,只听“呯”的一声,程在天双手并未碰到剑鞘,只是隔空发力,便把背后的纯阳剑弹了出来,牢牢握在手上,迅即便往那个使刀的人刺去。

  那使刀的人见他剑势如此之快,尚自发愣,眼看就要被刺中。方在此时,其余五人的兵器也聚拢过来,三长两短,想去阻截他手中宝剑。程在天见这么多的兵器从面前划过,叫声:“啊呀!”拖剑便走,那五人却不依不饶,剑斧齐出,有来挡他宝剑的,有来刺他要害的。

  程在天在此危急关头,岂容多想,脚下先运起步法游走,剑上倾注内劲,用力挥斩,想要杀出一条路来。

  这一下有若神明,所当辄破,在丈余之外,剑气便似倾江倒海般,把三把剑、两把斧头骤然斩断。那五个人见手中兵器均被凌空震断,自己虎口上犹然红热不止,都惊声尖叫起来,无心恋战,往后便退,和刘校尉缩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