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墨看着眼前的妹妹,恍若之间竟觉得,她与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胆小不安的人大为不同。
但也只是一瞬晃夕而过,他便坐在了沈挽筝的对面。
他将手缓缓的抬起,在沈挽筝刚刚递到他桌边的那盏茶杯的边缘处,来回的摩挲,面上并无任何的神情。
可在沈挽筝的眼中,他仿佛是在思考,想着应该如何的开口,问出心中疑惑的问题......
半晌后,就在两人都相对无言的时候,沈予墨忽然打破了这层的静谧:“妹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有对二哥说实话?”
他微微挑眉,抬眼看着沈挽筝的神情,就好似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的端倪般,带着如鹰隼的锐利。
“或者说,你是不是打算瞒着府中做什么事情?”
这般探寻的眼神,让宋瑾玥有些不解,她迎上了那双想要找寻她神情上有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眼睛,仿佛是想认证他自己的猜测一样。
可,只是瞬息之间,沈予墨就有了些许失望的神色;
当他看进了沈挽筝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时,她那种一如既往平静无波,且又极为深邃沉稳的神情,让他忽然间有种怔愣之感。
想了想后,他又道:“你还真是与之前不同了,前几日听人说起,你自那次落水后,便性情大变,我还不信,如今亲眼见识到了,还真的有些惊讶。”
沈挽筝浅笑,她知道这位二哥的话,是经过了怎样的深思熟虑,才会仿若这般如此轻松的说了出口。
但,无论眼前她有怎样的打算,也明白一个道理‘马至滩,不加鞭’所以,她只是含笑,并未有任何的回答。
沈予墨不知眼前的妹妹究竟会给他一个怎样的答复,可是见其半晌没有声音,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掩下了眼睑;今日的家宴上,众人皆是各有各的目的,他不是不明,只是不想去参与进那份无关与他的事情当中;但几番思虑后,他将府中近日来前前后后的所有事都联系了起来;
从沈挽筝落水,再到宫宴上一曲长矛舞,再到晕倒后,由三皇子送回丞相府,这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在暗中带着某种的算计。
当然,他不会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对亲生的女儿如此出手,更是不敢相信,母亲会有那般阴险毒辣的手段。
沈挽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此时原本沈挽筝院中的侍女将几盘茶点端了上来,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沈挽筝见状,再次缓缓的提起了手旁的茶壶,放到了一旁早已被侍女烧的通红的碳炉上,她的双眸幽幽的看着炉火,好像即使是这般的炙热,也无法温暖进她那冰冷的眼神一般。
只是一会的功夫,茶壶内的水就有了些许的白雾升腾而出,带着烟云邈邈。
她真的没有回答沈予墨的话;
直到茶壶中的水,翻出声响,她也只是将茶壶提起,拨茶,冲茶,最后将已经沏好了的茶,自顾自的斟添到了自己的茶盏之中。
“二哥,妹妹不知你这话是何意,但妹妹想说,有些事还是不必那般较真的为好,况且,现在的我,只想安安心心的生活,平平静静的过日子,那些勾心斗角与我无关,即使是她们所做之事牵扯于我,我也不想参与进其中。”
她轻柔的拿起了石桌上的茶盏,微微的抿了一口:“我就只是我,做不到人人喜欢,但却可以随心所欲!”
沈予墨眉心微蹙,听到了沈挽筝的话,怔愣了半晌。
很显然,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这些话中的意思,却让人觉得有些模棱两可。
等到沈予墨好不容易才想通沈挽筝话,他才有些恍然;
原来沈挽筝比这府中的任何都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些想要利用她,想要污蔑她的人,怕也只是都多虑了。
她不想争,不想抢,想的只是如何能在府中安身立命。
但眼前沈挽筝的神情,却极为的出乎了他的所料;这个妹妹自幼长在府中,可以说与他们几人都是一同长大,脾气秉性,他算是最为了解不过了;
但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出乎意料的冷静,这般的沉着稳重,简直让他这个身为二哥的人,都有些感到自愧不如。
若是她出身在别的府中,哪怕只是一个寻常的百姓之家,都会受到万千的宠爱,成为族中之人如珠如宝的千金,可偏偏,她却出生在了这样一个冷血的府邸。
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顾女儿的意愿,甚至不惜枉顾其的性命....
沈予墨无奈一笑,这样的笑意仿佛是在嘲讽,仿佛是在怜悯;
他觉得这个小小年纪的妹妹早已看透了府中的一切,所以言语间才会有当前如此的清冷,理智。
回想起她刚刚的话,他竟有些忽略了其中的丝丝讥讽与不屑。
他心中很是清明,沈挽筝所言便是这府中的生存之道,可那又能如何呢,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可以的避开,你想躲就可以躲的了的。
这些年府中的事非曲直,他虽清楚的了解,但从不曾参与;所以他才会有如今这副,佯装着整日流连于青楼之间,放荡不羁,风流倜傥的外表,
实则,他心中也有着比天高的报复,可那又如何呢,世人只会看到比他优秀的人,所见的,也不过是他与之相较而已。
“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允许柔儿同你一并去三皇子府?”
沈挽筝笑笑,好似不经意间拿起了桌面上的茶点:“刚刚家宴上的菜式实在太过于油腻,没吃多少,这时候倒是觉得有些饿了。”
她将点心拿至了眼前不远处,勾唇一笑,声音略带着疑问的开口:“二哥觉得,这茶点如何呢?”
沈予墨不解妹妹的意思,但看着妹妹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心中有了些许的清明,妹妹这应是意有所指。
忽然,沈挽筝将手中的茶点轻轻一捏,本就酥脆的外皮在此时尽数掉落,仅剩残渣....
这时,她才悠悠的开口,道:“二哥无需多虑,有些事就好像这手中的茶点,碎了就碎了,没什么觉得可惜的,再说,盘中还有更好的,不是吗?”
看着沈挽筝手中的刚刚还似鲜花的茶点,现下已经变为了稀碎的模样,沈予墨呆愣了半晌后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