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氏回到厨房,见儿子还傻站着,瞥了他一眼。有些生气了,看在你添火的份上,老娘都压着性子哄过你了,还想怎么样?
于是也不客气了,直接切换到母子日常模式。叫骂道:
“这事你还真不能怪你爹偏心,依我说,你这混小子最好一个饼都不要分。”
“让你去读学堂,交了学费,你整天逃学,不是白瞎的钱,那钱要买多少个饼?|”
“你大哥还能挣薪饷,你能干啥?在家吃饭还浪费粮食,除了捣蛋,没见着别的优点……”(此处省略五百字)
李海生身心受到了亲娘的一万点打击,他就知道该见好就收的,娘刚才好歹也算是安慰,虽然有些敷衍,但总比此刻挨骂好吧!
他就知道在这个家里,他是食物链的底端,这种排名榜,还应该算上门口守门的那条狗阿黄。
你说自己一个家庭地位排行榜倒数第一的人,没事和家庭地位排行榜排第一的人去比较个什么劲,都是想不开惹的祸!
就着爹和娘剩下的温水。李海生洗漱好后,耷拉着鞋子,闷闷不乐的朝房间走去准备就寝。
一出门,就看见妹妹站在主卧的门口,靠着门,半伸着脑袋正向他招手。
说实话,李海生的内心是抗拒的,但他却很怂,不仅不敢和爹娘刚,还不敢得罪三岁的妹妹。
万一得宠的小妹向家里告状,他今天刚吃了一顿竹笋炒肉丝这道菜,怕是要在屁股上再加热一次。
所以李海生尽管内心极不情愿,还是拖拖拉拉像大姑娘一样。扭捏着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二哥,拿着,这个给你!”
李福宝从怀里掏出一个酥饼,直接递到李海生手里。
接过妹妹递过来的酥饼,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酥饼。
尽管李海生心里是一百个乐意,但还是故意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故作傲娇的说道:
“老爹,不是说,让你把这个酥饼留到明天,你饿了的时候吃吗?给我干嘛?”
“我不要,我已经是大人了,才不稀罕这种小孩子才吃的小玩意儿”本着丢人不丢气势的原则,李海生决定端着。
“可是我再也吃不下了,我的小肚皮都要胀裂开了,二哥,你帮帮我,把它吃掉好不好?”
李海生听妹妹从口里发出的稚气满满童音,软糯香甜就像是过年时,吃的糯米汤圆一样,直接软软的,糯糯的,里面却裹着蜜一般的豆沙馅,直接甜到了他的心里。
李海生觉得,他傲娇的表情快要维持不住了,于是赶紧扭过头,使了好大的劲,才把心里心中窃喜压了下去。
故意压着嗓子,憋出闷声闷气的嗓调。
“这可不是我想吃的,而是为了帮你!爹娘要是问起来,你可得这么说,知道了吧!”
小丫头扬起胖乎乎的小小脸蛋,笨笨的赶紧点了点头,还一头栽进他的怀里,甜甜的说道:
“二哥,真好”。
李海生得了便宜还卖乖,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摆了摆手,对妹妹说道:“快回房去,早点睡。”
目随着妹妹回到房,李海生的手里拿着盼望已久的酥饼,心里开心极了,暗想道:
“果然是个傻妹妹,太可爱了!”
他将酥饼几口吞下肚,舌尖仿佛还弥漫着酥饼的甜味,他的心也是甜的。
这时候他想了想,觉得妹妹能得到父母的宠爱,其实也是应该的,这么可爱又贴心的小妹妹,怎能不让人疼爱呢?
他坚定的觉得,自己念头的变化,那绝对是因为妹妹主动亲近他这个兄长的缘故。
既然如此,那么他作为兄长疼爱妹妹也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他发誓真的不是因为这个饼的缘故。
他今天所做的一系列抗争和牢骚,只是为了让爹娘处事公允,而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小小酥饼。
对!他绝对不承认其实自己就是一个简单而容易满足的吃货。
福宝回到主屋后,幼稚的小胖脸上,突然划过一抹狡黠的微笑。
心中哑然一笑“还真是一个傻二哥。”
真是按他教的那般说辞对父母说。那么,一顿好打,他是绝对跑不了的。
理由都是现成的,不仅骗妹妹的酥饼吃,还教妹妹撒谎。
私下交易这种事儿,当然是谁都不知道的好,抛开二哥这个猪队友给她的提议,福宝决定不再理会今夜的这个小插曲。
谁也不知道她给过,谁也不知道二哥曾经吃过酥饼。
神不知鬼不觉的掩盖了此事,这才是这件事的正确处理方式。
福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比傻二哥懂得多。
在很小的时候,她的脑袋里就会浮现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比如,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有另外的爹娘,她管他们叫爸爸、妈妈,虽然称呼不同,但是福宝心里却无比的清楚,这个奇怪的称呼就是爹娘的意思。
福宝从看不清自己脑海里的那些脸,也不知道他们的身形是男是女,所有的人和事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意识觉得本就是此。
福宝还觉得自己曾经驾驶过一个铁皮做的房子,就像马车一样,却不用吃草,跑得还比马车不知道要快多少倍。
她觉得自己还见过几十层,甚至更高的房子。
但这些意识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福宝也搞不清楚她到底是真的见过,还是都一切都是她的想象。
福宝曾经将自己脑海里的这些景象,告诉过母亲杨氏和父亲李捕头,可是爹娘只觉得他是小孩子的奇思妙想,从来没有当真。
“世上怎么可能有几十层楼的房子,风一吹,那不早就倒了吗?
何况那么高,比山还高,人怎么上去,爬上去不得累死?”杨氏刮了刮女儿的鼻子,打趣的说道。
福宝试着像母亲杨氏解释,可以站在一座小铁屋里,门一开,门一关,就从下面到了上面。这番话更惹得杨氏大笑不已。
“门一关,门一开,人就上去了,哪有这样神奇的门,这不是神仙手段了吗?”
“还有铁皮的房子怎么能动?那么重,得几匹马才拉得动呀?更别说,在路上跑得比马车还快,这不是胡说吗?”果然是小孩子的童言童语。
李捕头听了女儿说了几次,他的反应和杨氏有所不同,他到是有些相信女儿的话。
福宝发现他有次神神秘秘的对妻子杨氏说,女儿莫不是像说书人戏文那般,是天上仙女下凡历劫来?
她嘴里说的那些在天上,海里的事儿,那不都是神仙手段。
偷听到李捕头的猜测后,吓得福宝再也不敢和他提这些奇怪的事儿。
她怕再说上两次,爹会找个神坛将她供起来。当做神仙还好?要是传出去,被人当做妖怪,捉去烧死,那才叫可怕!
慢慢的福宝也意识到,这些事情就算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
因为自己本来也说不清楚,到底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是自己的凭空臆想,还是真的曾经发生过。
毕竟,所有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一个个片段,毫无逻辑可言。
她更担心世人愚昧,自己的言语会给自己和家里带来大麻烦,因此也慢慢的将脑中的念头淡忘。
忘不了的想法,就死死的压下,不再去想,不再理会。只做好爹娘乖巧的囡囡就是了。
至于自己比二哥懂的多,想的远,分析的更全面,那只因为自己天生聪慧而已,
听别人说,有的孩子就是神童,天生比别人优秀。
远的不说,听说隔壁张书吏的小儿子就是远近闻名的小神童,三岁能文,五岁便能诗,一年只上三月的学堂,却依旧遥遥领先着一众同龄人。
这才叫神童,自己和他比差远了,至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多了点而已。这样一想,福宝就淡定多了。
就说嘛!还是有比较才能更加看清事实,参照着张家小儿子的出众表现,福宝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特立独行了。
照这个标准,自己也勉强可以算是半个神童而已。
“囡囡,尿好尿没?尿好了,就赶紧上床,外面冷。”房间里传来了母亲杨氏的声音。
“来了!”福宝应了一声,麻利的就朝屋里走去。她今年刚满三岁,还跟着爹娘同睡。
走到床边,母亲杨氏将她抱上床来,睡在自己的身旁,靠着墙壁的位置,轻轻的哄拍着。
福宝一脸乖巧的闭着眼睛,母亲杨氏哄睡的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安静下来。
“囡囡睡了?”这是爹的声音。
“睡了,你小声点!不要吵醒孩子。”这是母亲杨氏的声音
福宝假装睡的很熟,朝里翻了个身,整个人贴在了墙壁上。此刻她正呼吸平稳的安睡着。
然而这一切只是她装出来的表象而已,此刻福宝的内心已经抓狂了。
“好烦恼呀,最讨厌和爹爹娘亲一块睡,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间?”
爹娘哄她入睡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爹娘都觉得他年纪小。又睡熟了,应该什么都不懂,她也觉得自己应该懵懂着。
可问题是,脑海里的那些胡乱念头,让她好像大概知道,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等福宝闭着眼睛假装睡着后,不久,耳边就传来了熟悉而奇怪的响动。
分床睡这件事情,小丫头已经向母亲杨氏抗议过很多次。
最开始,父母以自己年龄小为由拒绝了她。
福宝也是据理抗争,告诉父母虽然自己年龄小,但是她从不尿在床上,她能照顾好自己,晚间也从不踢被子。
软磨硬泡了很久,父母终于妥协了。
但是母亲杨氏说,一定要春暖花开以后才能分开睡,这个冬天绝对不行,怕她着凉。
母亲的理由很充分,福宝竟然找不到词来反驳。
只能在心中暗暗下决定,明年等开春,不管怎样,自己一定要和爹娘分床睡。
装着自己是个木头人,一不能说话,二不能动。
不管心里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但身体却实打实的只有三四岁而已,福宝终于把自己成功的催眠了。
望着孩子熟睡的面孔,杨氏是轻轻的替她掖了掖被子,虽然福宝的睡相很乖,但是做母亲的总是想把孩子照顾的更加细致些。
杨氏一边理被子,一边感叹,福宝果然是一个很乖巧的孩子,从来没有尿过床,睡着以后睡相极好,也从不乱踢乱踹,别提多让人省心了。
提起尿床,杨氏不由得就想到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也就前两年开始才没有再尿床。
七岁以前还动不动,就在尿尿在了炕上。
更可气的,尿完后,人家还睡的像猪一般。伸手拽都拽不动,就睡在尿湿的炕上,一点知觉都没有。
害得自己半夜起来拆洗床单被褥,幸好他爹力气大,才能把这个睡在尿炕上的小猪崽子,从他睡的东屋抱回主屋来。
人家第二天睡醒后,还傻不愣登的问:“爹,娘,我咋睡到你们床上了?”听听这话,你说可气不可气?
哎,不想这个倒霉混账,一想起来,怎么觉得手痒痒好想去打他一顿。
还是想想自己乖巧的女儿吧。想这个开心,有助于睡眠。
自己这个小闺女天生让人省心,自己三个孩子,带前两混小子和带这个小闺女比起来,还真是应了一句话,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货得扔。
你说都是一个爹娘生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杨氏觉得送子娘娘当初给自己这三个孩子的时候,老大老二就像是路边随便扯了根野草给她。
老大是茅草,这家伙漫山遍野,一大片一大片,都长一个样。就像是老大,样貌一般、身高一般、话也不多。
全身上下就没点与众不同的,跟他的那些兵丁同僚,张三、李四、王二好像区别不大,掉进人堆里,打着灯笼也寻不出来。
老二就像狗尾巴,看着吧!长得挺有特色的,可这玩意只能看,没啥用,搁在身上还膈应人。
就跟老二那股子惹人嫌的劲儿,一样一样的。
而小闺女则像是观音大士净瓶里的琼枝上折下的仙枝。
自带一股子灵气,这种比喻放在三兄妹身上,杨氏一点也不觉得不夸张。
你看小丫头现在不过三岁的年纪,自己穿衣、吃饭,洗澡,什么事情都能自己做。
小小的人儿每天干干净净,身上香喷喷的,一点都不像她叔伯家的孩子那般,没有脏兮兮,惹人厌的模样。
这不,小小的人儿还向自己提出要分屋睡。
“难不成丫头片子人小鬼大听到点什么?”,杨氏老脸一红,片刻又自己哑然失笑。
“这怎么可能,小丫头再怎么聪慧,今年入秋后才刚刚满三岁而已,懂什么?”
不过毕竟是个姑娘,大了跟爹娘睡也不大象话,等明年开春,暖和了,她要自己睡。
就让她自己睡吧,到时候就把床安在隔壁屋子里,大不了自己晚上多起身几次看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