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城愣了愣,接过信封,抽出信纸一瞧,心立刻如坠谷底。方才的热切情怀顿时被信纸上的几个字无情地一扫而尽。
虽然信笺上没有抬头结尾,但正因为此更说明传信人和秦莲笙相当熟悉。而这字迹苍劲有力,显然书写之人当是个男子。而他和秦莲笙素有婚约,早已在青京传得人尽皆知。故而,这男子当不会是青国人。如此一来,这邀约之人当是这几日大哥口中常常提起的赤国三皇子赵方舟。可是,赵方舟和莲笙怎会认识?难道……
想着,杜清城如坠冰窟窿般浑身寒浸浸的。他又捏了捏那薄薄的信笺,直至它因为一角过于受力而褶皱丛生,方才将其递给秦莲笙。
“是那赤国三皇子?”
秦莲笙接过信笺,原样放回后,点头道,“嗯,是赵方舟。”
杜清城很想表现得大度些,让她尽管去。可是,话到了嘴边,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知道他对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他清楚他不希望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一刻也不想。
“和我一起去。”秦莲笙用那双水灵灵似黑色冰晶石般的亮眸凝望着他。
杜清城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问道,“你说什么?!”
秦莲笙怔了怔,就要起身。
杜清城忙一把拽住她滑腻的小手,“你让我和你一起去?”
秦莲笙似明白了什么,微眯眼睛,审视着杜清城,“你以为我和他有瓜葛?”
杜清城讪讪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应该很熟。”
秦莲笙默了默,点头道,“这倒是。毕竟,我对他有救命之恩。”
杜清城蓦地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眸光投向秦莲笙。
秦莲笙言简意赅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杜清城理了理思绪,问道,“那他此番约你,只是为了天下形势?”
秦莲笙摇了摇头,冷笑道,“他那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重新估量青京形势的好机会?要知道,如今的青京形势以及谁嫁去赤国,多少会影响到赤国国内几个皇子之间力量的角逐。”说着,她反手,拍了拍杜清城的手背,“我去请外公他们进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杜清城点了点头,牵着秦莲笙的手依依不舍地松开了。
秦莲笙就要起身,杜佑已经领着杜清渊兄弟走了进来。待重新叙了座次后,她方才开口。
“这几日发生的事,虽然于我们有利,但正因为此,我们更不能掉以轻心。”秦莲笙直奔主题,暗示此刻极为微妙。
“以钰王睚眦必报的性格,”杜清渊沉吟道,“他定会疯狂反击。”说至此,他不无担忧地望向秦莲笙,“以眼下的情势看,报复我们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言未尽,意已明。
“大哥指的是赤国联姻之事吧?”秦莲笙略一思量,点头道,“虽然我救过赵方舟的命,但此人是否会见利忘义,”说着,她摇摇头,“我也没有把握。”
“见利忘义?”杜清戎不解地望向杜清渊。
不待杜清渊开口,杜佑已经阴着脸,沉声道,“若是殿下被迫远嫁赤国,于钰王而言,是除了眼中钉;于赤国来说,无异于擒住了我们杜家的软肋。这样一举两得的好事儿,有谁会拒绝?”
杜清戎瞪大了眼睛,汹汹怒意自漆黑的眼底迸射而出。“这帮混账!”
杜清城之前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但真真切切地听祖父明确提出这种可能,心不由有些慌。他下意识地抓住了身旁秦莲笙的手,好似她随时会被人劫走了般。
秦莲笙反手握住他的大掌,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地慰藉着他。
杜清城略一思忖,说道,“如今谢氏被贬,皇上对钰王又有了戒备,断不会轻易相信钰王的话。”
杜清渊摇摇头,“钰王不会自己开口。”
“大哥的意思是钰王会让赵方舟提出来?”秦莲笙声冷如霜。
杜清渊点了点头。
杜佑抬眼,意味深长地瞅了瞅秦莲笙。
“或者直接造势。”杜清渊冷不丁冒了句。
秦莲笙挑了挑眉,“大哥的意思是直接把‘生米煮成熟饭’?”
杜清渊神情微沉。“这不是不可能的事。钰王行事素来便是不择手段。”
秦莲笙沉默片刻,拊掌三回。
掌声未落,徐净和徐童已经自窗外一跃而入。
“奴才在。”两人一同施礼。
“立刻去查一查得意酒楼的底细。”秦莲笙顿了顿,又道,“还有赵方舟这几日见过青国哪些朝臣。”说至此,她的视线在杜佑和杜清渊身上停留片刻后,又回到了徐净和徐童身上,“另外,给我监视阮倩。”
“是。”话音未落,两人已经自洞开的窗口处消失了。
杜清戎扬起巴掌,猛拍一下椅子扶手,怒道,“祖父,那姓阮的不能再待在咱们杜府了!”
杜佑紧锁眉头,扫了眼杜清戎后,移目看向秦莲笙。“你觉得钰王会从她那里下手?”
秦莲笙不置可否,只道,“外公,莫要忘了她的平妻梦是被我亲手毁掉的。”
杜清城绷着脸,恼意横生,却碍于祖父杜佑在,终究没有迸出一个字。
秦莲笙微微一笑,“二哥不用担心,我和清城大婚后不会住在府里。”
“不住在府里?”杜清渊难以置信地望着秦莲笙。
秦莲笙点了点头,说道,“父皇会把杜府斜对面那所宅院赐给我和清城。”
“以前的明王府?”
“嗯。另外,阮倩的事情,外公还当放在心上。”秦莲笙再次重复。
杜清城感觉,秦莲笙这话应该只说了一半,另一半当是关于现今的祖母。只是,此事关乎祖父,他的确不便多言。
杜佑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另起话题。“这个得意酒楼极有可能是赤国在青国设下的眼线。那里权贵云集,商贾不绝,是一个获取消息的绝好场所。”
听及此,杜清城心里很是失望。祖父对祖母如此偏袒,只怕迟早会给杜府带来麻烦。
另一边,杜清渊已经沉缓地开口道,“若果真如此,要查得此番到底是谁给赤国通了信息,可就不容易了。”
“外公,在青京开一间这样的酒楼或者……妓院,大概要多少钱?”秦莲笙冷不丁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