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回到内殿再度思量再三后,才坐立于占星台入定,传音入密于正在天界的南帝。
“帝君大人…”
南帝正于殿中打坐运气,听闻星宿忽然传来的密音,便立即入密回应:“星宿,可是南兮出了什么事?”
心中不断暗示道,切莫关于笙儿,切莫关于笙儿...
“帝君大人,如您所愿,的确是关于小殿下的事...”
几万年了,他这个做父帝就没有一日安生过,粗鲁的呼了口气,闷闷道:“她又怎么了?”
南帝实在有些头疼这个女儿,才刚了平了前事,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风神殿下说,在北合境内有一人,也许可以助小殿下稳固灵力。”
南帝顿时无声,甚至比星宿听闻此事时,沉默的时间更久,“星宿觉得呢?”
星宿顿了顿,道:“臣认为,此事…不可。”
“为何?”
“帝君大人知道,小殿下看似漠不关心灵力之事,其实心里比谁都更在意。臣担心小殿下此去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南帝长长的叹了口气,“星宿啊,对笙儿的事,你总是那么温柔。”
“照顾小殿下,乃是七星宿之本分,疼爱小殿下,乃是七星宿之情分,臣亦当如此。”
“其实你更担心的是笙儿一旦离开南兮,那个人会寻机伤害到她对吧?”
南帝口中所言之‘那个人’令星宿也不免背脊一凉,“帝君,那不过是臣的一个臆测罢了,没有铁证万不可作数。”
“我也不愿相信,也不忍相信。可是这些日子,本君所掌握到的线索,不得不指向于她,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是。”
“帝君大人的意思是…”
南帝缓了缓稍有急促的气息,“本君想要得到的,那个人更想得到。此番需得以笙儿为饵,引其出洞。”
“帝君大人舍得让小殿下处于危险之中吗?”
“此时不舍的,将来她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她注定是要继承朱雀大位,就必需勇于面对任何危险。
本君现在能做的,也只有替她拿回遗失的东西了。”
南帝捏揉着额角,又道:“幸得是风神殿下在她身边,本君也甚是安心些。”
帝君心意已决,星宿只得作罢,谁让他的存在正是为帝君分忧解难,
“七星之中,唯有鬼宿元神可长期附着于万物中,此去可由他暗中守护在小殿下身边。”
“叮嘱鬼宿,绝不允他附着于笙儿的贴身衣物里,更不允他看不该看的东西,否则本君啄了他的鬼眼。”帝君此番决绝,不容置喙。
星宿汗颜,“臣领命。”
——
星宿从里间徐徐走出来,唤道:“小殿下。”
黎笙即刻附了上去,“仙君,父帝怎么说?”
“帝君允可了小殿下的请求,”星宿看向风神又道,“至此小殿下就要暂且托付于风神殿下了。”
玄夙抱拳作揖,“星宿仙君多礼了,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星宿抚着黎笙的长发,“小殿下贵为朱雀帝姬,出远门前应当好生收拾行装。此去北合路途遥远,再相见时已不知何日,不如明日再走,也好与朋友道个别。”
还是星宿仙君最细心,黎笙紧忙应下,“是这个道理,还是星宿仙君想的周到,那我这就去准备准备。”
说风即是雨,眨眼间黎笙便消失在了星宿宫。
白曜殿。
被黎笙翻的一片狼藉,丁零当啷,地上四散着各种物件。
坐在物件堆上的黎笙挠了挠头,自是急急忙忙回来收拾东西,可星宿仙君说要收拾行装,她能拾落什么呢,都是些身外之物也无需麻烦带着,而衣裳....
望着被自己捣腾的凌乱不堪的衣柜,第一次觉着自己的衣裳为何都是那么花里胡哨的,一点也不素净。
不过想想,鸟儿们的衣裳似乎都挺花哨的,很是映衬她们的形象。
要论素净…对了,也许云阑那里会有。
——————
轸宿宫。
云阑正与师父一同结跏跌坐。
黎笙刚一入宫,便被云阑练习时所布下的结界感应到。
“小殿下?”云阑自知修行间走了神,又赶紧向师父低下了头。
轸宿缓缓抬眼,和言允道:“你且先去吧。”
“师父,我去去就回。”
云阑匆匆寻声而来,“小殿下,你怎么来了?”
黎笙甚是嫌弃的牵了牵裙角,“我要出远门了,但是我的衣裳都太花哨,想寻你借几件素净些的衣裳,顺便也跟你道个别。”
云阑一阵惊炸鼓响,火急火燎的抓着黎笙的肩头,“什么?你要出远门?怎么这么突然?去哪儿?”
“风神殿下说我那无法聚灵的毛病也许可以医治,我便想要与他一同去瞧瞧。”
“风神殿下?”云阑冷静下来想了想,风神乃天帝之子应是不会迫害小殿下的,可此事连南帝都无法办成,他的那位朋友能做到吗?
云阑甚是担忧,“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还是留在南兮好生修炼吧,免得等我回来变强了,还需我保护你。”
云阑扶额略表不信,“小殿下想要赢过我,恐怕还得多修千年才是。”
黎笙笑嘻嘻的拉着云阑的手,“嘻嘻嘻,我知道,七星弟子中,唯数云阑你战斗法术最厉害。只是,这一回是我好求歹求,风神才答应带我去的,人多了自是给他添麻烦。”
“帝君可答应了?”
“星宿仙君已经替我向父帝禀明了缘由,他允了我随风神去北合的请求。”
南帝且已放心将小殿下交于风神,云阑也稍微放心些了,“好吧,幸好是风神陪同,天界之中,他还算是个正直没心眼儿的神,那我便将你交于他了,对了!那次和好之后,你们都不吵架了?”
黎笙得意洋洋的挥了挥手,“嗯嗯,那可不是?我亲自出马,他区区一个风神岂能不给面子?”
云阑愁起眉头,双手往胸前一抄,“发展的还挺快,他不会对你有所企图吧。”
黎笙掂了掂这词,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叫企图?”
“额…就是对你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黎笙摸着下巴认真思索,“他若想要害我,可一辈子都吃不了伏令果了,我想风神他也不傻,这不讨好的事儿他是不会做的。”
“这不是果子的事儿。我说的不是害你的想法,而是…”
“而是什么?”黎笙睁着更加迷惑的双眼望着她。
罢了!
眼见小殿下这天真无害的模样,她还真舍不得再往下说。
“没什么,毕竟是个正直的天神嘛,一定不会做龌龊之事的。”云阑自顾自的念叨着。
“你快替我寻几件衣裳吧。”
“好,跟我来。”
果然是知己挚友,翻箱倒柜的能力如出一辙,不合适的衣裳,一股脑的统统往后扔,没一会儿就堆起了衣山。
黎笙虽与她胖瘦近似,可仍是在个头上矮上一截,要想从现在常用的衣裳里找出合适她穿的并不太容易。
云阑终于从一堆男装中翻出了几件适合黎笙的旧衣裳。
她珍惜的捧着手里那件鹅黄色的衣裙入怀,以面覆衣,依依不舍,“遥想当年,这件淡鹅黄色的裙子还是我长个子的时候,师父送我的。”
说着,云阑害羞的将脸埋进了裙衣面子里,激动的都快跳起来了,“这身儿衣裳正正合适小时候的我,你说师父怎么眼力见儿那么好呢。”
“说明轸宿仙君很重视你呗,我父帝可没仙君的心思那么细腻,我就像别人家的野孩子似的。”
云阑一戳小殿下的额头,“帝君才不是这样的人,你是他的心头肉。”
这样的话,黎笙已经听过无数次。
却是唯只有置身其中的她才能清楚感受到父帝的变化。
她一日日长大,父帝也在一日日与她疏远。
心头肉,爱,黎笙已经许久不曾从父帝那处感受到了。
黎笙的情绪越发的低落,云阑赶紧转了话头,“小殿下,这是我云阑的瑰宝,你可得好好爱惜才是。”
从衣山里钻出来头来的黎笙,拍着胸膛信誓旦旦的保证着,“放心吧。我又不是出去惹事打架的。”
云阑呛道:“小殿下也不是不能惹事儿的人。”
黎笙嘴巴一撅,“这次我好好发过誓,绝对不惹事,保证听话,风神才答应的。”
比起这些珍藏的衣裳,云阑更是不舍的摸了摸黎笙的脸庞,越看越是有些难过。
她挽过了她的脖子,将她靠在隐隐作痛的心口,“小殿下,一切需得万般小心,切莫要做危险的事,还有…早些回来,一想到多日见不到你,我就…”
不想自己竟在云阑心里有这般地位,让黎笙好是感动了一把,“放心吧,我一定尽早回来,我也会想你的。”
黎笙靠在云阑的颈窝有些恋恋不舍。
云阑却在她耳边悄悄叮嘱道:“小殿下,切记我的话,衣裳是珍宝,走时什么样,回来定要是什么样。”
“云...云阑!!!!!!!!”
一阵凄厉的鸟鸣,传出了轸宿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