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宴席之间

“你等不要拘束。”徐鹏远就坐主位，上下打谅林弃，叹气道：

　　“数年以来，冷落了你母子二人，我心中也是甚为愧疚。如今癔症痊愈，咱们一家人又能团聚，甚好甚好。三娘近来可好？”

　　林弃夹菜的手停了一下，您都不做一下调查就敢发问吗？

　　管家轻咳一声，使了个眼色，但很可惜，徐鹏远似乎没看懂。

　　“怎么了？”

　　“我娘在半个月前已经走了。”林弃平淡道。

　　“去哪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林鹏远还做出埋怨状。

　　妈的，绝了！林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走了就是去世了，三娘已经在城外大口沟安葬。”管家无奈解释道。

　　林鹏远倒吸一口凉气，出神片刻，也不知是对曾经爱人的感伤，还是对刚才无知的懊恼。

　　“父亲常年忙于事务和修炼，对于家族之事不甚清楚，还望贤弟谅解。”林飞茂起身做歉。

　　儿子给老子擦屁股，这林鹏远活得也太糊涂了。林弃对这位族长极为不喜，他对三娘不仅仅是血脉上的亲切，更有对一位无私为儿子奉献一生的母亲的尊重。

　　不论林鹏远是否有心无意，有些话说了出来，就收不回去。

　　本来看着一桌子美味很有食欲，现在也吃不进去，林弃客客气气道：“不知族长唤我来此为何？”

　　很明显，刚才的事情打破了林鹏远的思路，他有些僵硬道：“唠唠家常，叙叙旧。”

　　林飞茂赶紧打开话头：“我看贤弟今天和林志打得有来有回，林志可是淬炼十脉，不知贤弟在武道进展如何？”

　　“已经淬炼七脉，剩下五脉也有了进展，估计再有五七天就能完成，到时候就真正踏入武者之境。”

　　林弃说道，这也是他面对林府的接触时表现的很主动，很顺从的原因。踏入武者之境后的修炼方法他毫不知情，自己摸索太困难太危险，还是抱上林家这条大腿才省力气。

　　“前后不到半月，踏入武者之境，即便有丹药相助，贤弟的修行速度也很快速，看来贤弟在武道方面的天赋也不低。”

　　林飞茂赞叹道：“进入武者后，多数时候要靠自身磨砺修炼，要是有良师指引，也能省下不少力气，贤弟可有心宜的先生？”

　　说完就一拍脑袋，苦笑道：“瞧我这脑子，忘了你对家族的长辈客卿们不熟悉，这几日我带你拜访一下他们，让他们加以指点。”

　　林弃摆摆手，“算了吧，我这个懒散加毒舌，要是再把老人家们气出个好歹，一言不合干掉我就麻烦了。”

　　这话惹来众人一阵欢笑。

　　饭桌上气氛逐渐活跃起来，林鹏远看向端坐贤淑的徐中慧，笑道：“中慧姑娘芳龄几何？”

　　“再有两月，就是十七。”徐中慧恭恭敬敬，每一个微笑，每一个动作都把控的极为到位。

　　“还在二八之年，丹药师的修行之途虽然艰辛，但对于徐姑娘的这样的天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还请今后多多照顾犬子。老夫在此敬中慧一杯。”林鹏远仰头一饮而尽。

　　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真傻，还以为你在引言怪气！这份精准踩中每一个雷点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林弃心里只剩给这位族长狂喊666。

　　徐中慧嘴角一抽，差点没维持住礼节性的假笑，当场发作。目光飘向林弃，果然见他低着头，似乎在憋笑。

　　林鹏远仍旧没有发觉不对劲，继续道：“我观中慧与犬子关系甚好，今日比试也多次出手保护犬子，果然心地善良，大家闺秀。”

　　徐中慧斜了林弃一眼，语气温吞，“岂敢岂敢，令郎才资过人，天赋出众，有吞吐天地之才，运筹宇宙之志，待有了机会，就好比是虎入山林，龙入天际。到时候可与天地齐名，与日月共辉，实乃百年不遇之奇才啊！”

　　越说越拿腔作调，摇头晃脑，听得其他几人一愣一愣的。

　　林弃心底有些难堪，转过身来看着她，怪里怪气道：“哪比得上您呀！您是谁啊，往前数五百年见不着，往后测一千年没个影，上千年来集日月之精华，汇天地之灵气而成。盘古开天辟地时留下的眼睛，女娲补天时剩下的石头，王母娘娘宴会上的叛逃，嫦娥广寒宫里的兔子。说一句话那都是金口玉言，天动地裂；吐一个字都是山海翻腾，沧海桑田。像我这种，就是拿一千个，一万个叠起来，也够不到您老脚后跟。”

　　跟我比阴阳怪气，找死？！

　　徐中慧早就知道林弃脾气，听到这话，反而忍不住笑起来，赶紧用手帕遮住。

　　林弃见徐中慧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的样子，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女的怎么回事？

　　林鹏远开始听徐中慧夸奖儿子还很开心，等到林弃说话以后，反而越听越不对劲，越琢磨越像是骂人的话？皱眉道：“弃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以为我在骂人吧。”

　　林弃已经杀疯了，开启了无规则嘲讽。

　　“咳咳，父亲，四爷，徐姑娘，慢慢吃着，我带着贤弟在内宅转一转，熟悉环境。”

　　林飞茂说道，然后也不管林弃意见，搀扶着他就出去了。

　　出了厅房，也没有去寻找青薇和花花。林弃见他有话要讲，就一块离开侧房，在花园和游廊间闲逛。

　　此时正值盛夏，池塘荷花盛开，白红翠绿彼此交错，入眼舒适自然，显得协调而优美。

　　“贤弟，你这张嘴可只是够毒的。”林飞茂打趣道，取下美人靠上的一盒鱼食，向池塘中撒了一些。

　　林弃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他和徐中慧平时的毒舌差不多就是那样，但很少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今天纯属意外，更像是给林鹏远表现一种态度，一种不愿意合作的态度。

　　林飞茂递给林弃一块鱼食，示意他帮自己一块投喂，双臂搭在白玉护栏上，有些感慨道：“虽然这话现在说有些迟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太埋怨父亲。”

　　林弃没说话，看着池塘中各色小鱼彼此争吵，但大多数都是无功而返。

　　“父亲自幼武学天赋出众，十五岁成武者，二十三岁入八阶，三十岁进七阶。现在距离六阶也只是一步之遥，要是给咱们长界县的高手排个名，父亲肯定能排进前五。”

　　林飞茂继续道，“可也正是如此，他常年要么闭关修行，要么入群山磨炼，导致他不近人情风俗，性格也很偏激。在他眼里，直接利益代表着一切，力量、丹药、财富，这些都是利益。而那些暂时看不到利益，看不到价值的东西，就应该抛掉，否则会拖累自身。”

　　“那他是怎么坐上族长的？”

　　“够强。父亲今年四十六岁，七年前继承族长之位，那时候他已经是七阶上位，即便是一些壮年的客卿供奉都不是他对手，并且他一直有心振兴家族，他坚信，林家能在他的手里发扬光大。”

　　“真够不自量力。”林弃嘟囔一句。

　　林飞茂转过头，林弃干笑，指了指池塘：“我是说‘真是一群好鲤鱼’。”

　　林飞茂哈哈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头，“别担心，你说的是实话。不说这个了，你既然修习丹药学，完全可以走法师的道路，为什么还要修行武道。一心不二用，将来要是把两个都耽搁了就不好了。”

　　“法师一途限制太大，还是走武道稳重。”林弃随口解释，“兄长，进入武者之后的感受什么？境界又该如何划分呢？”

　　“感受嘛，过几天你就知道了。对于武者境界划分，这就太多了，譬如咱们大魏，分做六个大境界，炼精、练气、炼神、通达、合体、化圣。中原又分为三个境界，武师、宗师、大道。据说西域那边又分做筑基金丹等五层，南大陆也有自己的划分办法，这些我就不清楚了。”

　　“但这都是老黄历，由各地境界划分过于混乱，彼此不一，既不便于管理，又不便于交流。于是大唐官府统一分为九阶，九阶最次，一阶最高。除一阶外，其余八阶分上下两位。一个人进入淬炼十二脉进入武者境界后，就是九阶下位。”

　　“比如说义武馆的虎伯，他就是九阶上位；父亲是七阶上位，距离六阶只有临门一脚。”林飞茂细细解释。

　　林弃听完，和法师的划分境界差不多，法师也是分九阶，上下位，上一世的他就是四阶下位法师。

　　之后两人又闲聊了许多，类似武道修行应该有哪些注意的，长界县有哪些强者，林飞茂还指导林弃的武技选择。

　　“你和丹药衙门搭上关系，得到父亲的重视，很快会恢复内族子弟身份，修炼资源功法这些也会给你分配，你要做好准备。”林飞茂说道。

　　“最好搬进内宅居住，免去了和一些亲戚之间的纠缠。还有，你想好拜哪位长辈为师了吗？”

　　林弃摇摇头，“我不打算拜师。兄长，你的境界如何？我以后直接请教你不就行了。”

　　“我，很弱的，八品上位。”

　　林弃闻言有些惊讶，林飞茂不过二十六岁，“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八阶的？”

　　林飞茂神色间隐约有一丝傲然，“六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