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复当年
十月四号，经历了三天的假期，很多公司已经开始了下一轮的营业，发起对最后一个季度的冲刺。
何雪来到与张远约定好的地方，站在汽车站牌前，等着张远的到来，口中还在念念有词，似乎在背着面试的内容。
今天何雪穿着正式的职业装，一身套装下来，花了她足足一个月的工资，她平时都舍不得穿，只有在面试的时候，才会偶尔穿出来。
“滴。”
张远把车停在路边，看到何雪的身影后，轻按了一下喇叭，在窗口挥手道：“何雪，这边。”
何雪看到车内探出的脑袋，不禁欣喜了一番，快步走上前，趴在窗口的位置，犹豫道：“我穿这身衣服……会不会把你车弄脏啊，要不……你告诉我位置，我搭车过去吧。”
学校宿舍不比家里，通常会有点潮湿，再加上何雪舍不得花钱干洗，所以她的衣服都带有一点点霉味，平时也经常受人嫌弃。
“怎么？以后想要昂首挺胸的人，现在连车都不敢坐？”张远倒不在乎这些。
何雪的潜意识里，还是有着强烈的自卑情绪，纵使她的口气不小，但真正实际行动的时候，还是会束手束脚，总担心对方会嫌弃她的身份。
张远看出了何雪的顾忌，安慰道：“其实这只是我家平时用来买菜的车，和普通车没什么区别，一般人都开得起，你不用介意。如果你还是感觉有问题的话，那你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头猪，只不过没放在后备箱里而已。”
保时捷718不过是过时的产品，落地价才八十来万，张远也没有骗她，这的确是他们家司机用来买菜的车。
“你才是猪呢！”何雪笑骂道。
随着何雪的话出口，内心的紧张情绪，一瞬间就消失了，何雪安然落座在后方，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广陵财务公司。”张远认真的开着车，话也少了起来。
“立远集团的子公司？”
手扶在前排座椅上，何雪探出脑袋，眼睛里闪烁出异样的光彩，立远集团可是世界前五十强企业，广陵财务有限公司虽然不是总公司，但有了立远集团的背景，在国内的知名度也不算低。
“没错。”
张远抽出一份招聘信息，递到座椅的后方，等何雪拿好后道：“这是广陵财务的职业招聘，面向毕业大学生的人才培育计划，你可以先看一看。”
接过招聘书，何雪念叨着其中的关键信息：“朝九晚五，六险一金，年度十六薪，分红奖金另算，实习期三个月，优秀面试者若有考研需求，可向公司申请公费补贴，或者直接进入立远集团工作？”
“这……这么好的待遇，你是怎么找到的？”
每年按照十六个月的工资发放，分红奖金还是另算，哪怕每月工资只有一万，只要拼一拼，年薪差不多也有二十万了。
再加上公费读研的补贴，这待遇在众多大企业当中，也鲜有几家可以比拟。
这种优秀的招聘指标，一般出来就会被抢破头，根本不会在招聘网上发布，而是直接去国内名校招生，广陵大学也有这样的招聘会，但是名额早就被四大名校抢走了，校内人员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大多是公司的一种宣传而已。
张远笑了笑：“广陵财务公司建立才五年，还远没有达到国内一流的水平，我也是运气好，偶然看到了招聘信息，所以带你去试试。”
“我……可以吗？”何雪内心充满担忧，这种名额含金量超高，四大名校的毕业生，往往也会争得头破血流。
“碰碰运气吧，说不定能行呢？”张远没有多说，其实他也没多大的把握，何雪的成绩虽好，但在四大名校的毕业生面前，档次终究还是低了一点。
……
广陵财务有限公司。
张远把车停在大厦的门口，等何雪进去后，他把车开到地下车库，坐电梯径直上了十二楼，中途也遇到了几位熟人，但大多只是打了打招呼，并没有刻意提何雪的事情。
推开办公室的门，张立家正审核着季度报表，见到张远走进来，根本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
张立家的老脾气了，因为以前吃过亏，所以他在办事的时候，不会搭理任何人，以免漏掉任何细节。
“龙井新茶？”
张远闻着味，走到茶桌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优哉游哉的等着张立家审核完报告。
报告审阅完后，张立家摘下老花镜，把财务报表放在一旁，手里拿着钢笔，撇了张远一眼，满不在乎道：“今天怎么想到跑我这里来了？”
“给你找了一个人才，也给我妈找了一个好学生，现在让你来掌掌眼。”张远毫不客气，一句话把何雪夸到了天上。
张远即便很看好何雪，但也不会越俎代庖，给何雪安排特殊待遇。
介绍人才那是本分，不擅作主张那叫分寸。
“你会有这么好心？”张立家冷哼了一声，但态度还算不错，没有责怪张远乱拉人的意思。
“广陵大学特等奖学金获得者，财经学院常年第一名，这个牌面应该不低吧。”张远知道张立家还对耿耿于怀，想让他早日继承家业。
张立家抿了一口茶水，眼神顿时严肃起来，抬头道：“校内的名声只是一块敲门砖，这些并不能作为她的实际能力。”
张立家把生意和家庭分得很清楚，不会因为张远的一句话就答应他，也不会因为张远的话而刻意埋汰他。
“她有完成过什么特殊的项目，获得过哪些国家奖项？还是说在国内知名刊物上，发表过什么文章？或者有没有哪位知名教授的推荐？”张立家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招聘给出的待遇极为优厚，但同时也对应着应聘者的能力，如果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哪怕是四大名校毕业，也没有任何机会。
“这些只针对家里条件优渥的学子，她没有那么多资金和时间，但是有我的推荐，保证你不会吃亏。”张远老实的摇头道。
“算了吧。”
张立家摆手道：“这家公司起步不久，面临的市场竞争极为激烈，没功夫给你练兵，我现在需要的是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来到公司就能创造绝对的收益，而不是随便安插一个人进来，耽误公司的正常运行。”
“如果你只是想介绍一个成绩好的同学，那立远集团有的是公司任你挑选，待遇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但是……这个名额只有五个，是面向全国招聘的一项重点项目，目前有二十几名高校毕业生在抢这个位置。”
“无论是履历还是以往的实际经验，他们都比你推荐的人强上不少，更何况还有几名知名教授的推荐，我没理由选你推荐的人。”
张立家可以因为张远的推荐，给何雪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但绝不会破坏自己的规则，公平竞争就是公平竞争，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这也是张立家的立业之本，否则也不可能把公司做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我想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张远摇了摇头，眼神极为严肃，退而求其次道：“我的意思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参与公司的业务，按照现有的制度标准，给她公平的录用。”
“至于待遇问题，可以经过三个月的实习期来考量，依照优胜劣汰的法则，在转正后，给她相匹配的待遇。”
“实话跟你说了吧，你这家公司我看上了，我推荐她过来，只是积累一点实战经验，因为目前没有几家公司，在地位以及市场竞争上有这么高的强度，学习时间跨度太长，不利于我的长期计划。”
张立家饶有兴致的看着张远，问道：“你有什么长期计划？”
“五年内，我迟早连人带公司一起把这给收购了！”张远毫不客气道。“现在也就是我还没起步，不然这么好的人才，你以为我会借给你？”
张立家沉默了。
他抚着下巴，不知张远从何而来的自信，竟然如此相信一名广陵的大学生。
何雪的资历在大多数人面前，或许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但在更优秀的学子面前，何雪连名次都排不上。
张远在公司见过不少人才，眼光也不算低了，但却从未见过他敢放这样的狠话，这不由得不让张立家深思熟虑，
思考了许久后，张立家给人事部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安排何雪入职，薪资按照最低的标准执行，至于其他的待遇，需要经过三个月的实习期之后，再进行综合考虑。
“吹牛归吹牛，虽然我还是不太相信，但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张立家不怕张远超过自己，甚至还希望他能够超过自己，不过张立家公私分明，没有给何雪任何优待，甚至还比普通的水平低了一点。
这只是一场没有多少风险的尝试，对于张立家来说，根本动摇不了公司的基础。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没有你说的实力，那么三个月过后，依照公司的制度，很有可能不会给她转正，你可要有点心理准备。”
张远笑了笑：“我就怕你到时候不想让她走。”
“你就吹吧。”张立家没好气道，又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点心，放在张远面前，“这是她给你准备的东西，正好你在这，也省得再跑一趟。”
张远看了一眼，国内知名蛋糕店的点心，里面装着奶油蛋糕，一盒小几千，也不算高消费。
“替我向老妈道谢，走了。”
“有空记得回家吃饭。”
张立家摇了摇头，这股敢拼敢打的性子，还真随了他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