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自己
还是一如既往地黑。
苏渐远站在这片空间里，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连苏渐远的呼喊都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传不出半点喧嚣。
心头传来的疲惫让苏渐远觉得很累，也逐渐让苏渐远忘了他是因为什么而来到了这里。
黑暗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鼻尖传来的窒息感让苏渐远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一条细缝。
透过这条细缝，苏渐远终于在这片漆黑的空间中看到了一个景象。
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有个孤独的灵魂徘徊在这片黑暗，微弱的光芒让这个孤独灵魂在黑暗之中异常清晰。
而这个灵魂的相貌也逐渐让苏渐远惊恐的睁开眼眸。
灵魂似乎也察觉到苏渐远的注视，它伸出手想要像苏渐远求救，但很快被无数条锁链拖拽消失在这片黑暗之中。
苏渐远抬起手臂，当苏渐远在这黑暗之中望向自己手臂之时，却发现此刻的他，身体原来只是一堆骸骨。
“啊！”
苏渐远猛然坐起身，捂着胸口，心中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
可当苏渐远低头打量着自己时候，神情越发古怪。
现在苏渐远自己的身体变得十分光滑细腻，恐怕若是青楼里最漂亮的女子都没有苏渐远现在的肌肤光滑细腻。最为关键的是现在苏渐远还是赤身裸体。
接着记忆汹涌而至。
苏渐远脸上古怪的神情一愣，转变成了一丝遗憾与惋惜。苏渐远现在已经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渐远摸了摸细腻的脖颈，刚才这里可是有一个渗人的伤口，如烟花般灿烂的鲜血，从这个渗人伤口中喷涌而出。
“林二，你究竟是想干什么？”
苏渐远低头看着地上从竹篓内散落着书笺，这些被雨水浸湿的那一纸纸书笺中，文字已经看不清。
大抵隐约能看到这一纸纸书笺中开头是致渐远，苏渐远的渐远。落款却是云昀，苏云昀的云昀。
苏渐远感受着脑海里的记忆，从他魂魄离体的那一瞬间起，这个脑袋便已经把所见所闻深刻在脑海深处。
那个脑海之中曾经在许久之前模糊见到的夏耕尸重现，接着便是一个黑衫幕离男子的出现，他的手上握着那枚苏渐远给‘贾村长’的诀尘玉。
也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诀尘玉中一缕夜华忽然流转，从诀尘玉中渗透而出，瞬间月华便笼罩着这片密林，然后那位在苏渐远脑海里映像深刻无比的林二出现了。
记忆中仍旧听不到他们所说的话，只能看到那黑衫幕离人突兀离去，以及林二不知对夏耕尸说了什么，那个夏耕尸便取下脑袋朝着山上走去。
戛然而止。
苏渐远皱起眉头，这记忆似乎被什么硬生生切断一样，断的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丝可寻觅的痕迹。
“还是被林二发现了吗？”
苏渐远轻叹了一口气，苏渐远在这个世界里唯一的秘密还是被人发现了，还是苏渐远心中最忌惮的林二，随着苏渐远越来越依赖林二，苏渐远心中对于林二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这个神秘的林二究竟是谁？而他为什么又三番五次的帮助自己，并且不要求任何回报？
苏渐远倚靠在树下轻轻摇了摇头，伸手拿起被树叶遮盖的那纸书笺。
“小虫子恐怕我也帮不了你多少。”
那纸书笺上没有任何文字，仅有一条蠕蠕而行的荧光小虫，所蠕动之处焦黑一片。
苏渐远的手指颤动，全身僵硬，除了头部能转动外，其余身体仿佛都不是自己的。
荧光小虫没有回应苏渐远，身形渐渐盘起在书笺上，书笺此刻通体焦黑。只见这荧光小虫昂首伸尾，离开书笺而飞去，嗤嗤有声，带着一缕青光。
在离苏渐远几步远之后，荧光小虫回头望向苏渐远，便已经头大如瓮，身形数十围。接着又一翻身，夜幕凭空响起霹雳一声，此刻身形庞大数十倍的荧光小虫，脚下云雾升腾，向着云腾山山顶飞去，没有再回头望苏渐远一眼。
“原来你也不需要我帮。”
苏渐远无奈苦笑，僵硬的身体没有任何知觉，刚才伸手拿起那纸书笺已经耗费了苏渐远全部力气，自己的灵魂要熟悉这具身体要多久，苏渐远并不清楚。
苏渐远唯一清楚的是他的灵魂能控制这具与他同名同姓叫做苏渐远的书生身体时，苏渐远花了十天左右。
但现在再这里等候十天，恐怕早就被山里的豺狼虎豹啃食连渣都不剩。
阴冷的气息从苏渐远心里油然而生，逐渐遍布苏渐远的百骸九窍，流经身体的各个地方，最后猛然上窜至苏渐远的脑袋里。
苏渐远被这阴冷的气息猛冲至昏厥，逐渐模糊的视线中隐隐约约看到白色的毛发与绿莹莹的竖瞳。
又要回到那片漆黑的空间里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做什么事还真是身不由己呢。
苏渐远轻叹望着这片漆黑的空间，依旧不见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这已经是苏渐远不知第几次来到这片漆黑的空间里。苏渐远第一次来到这片漆黑的空间里时，还是苏渐远在苏府，灵魂与身体契合，记忆深入时所来到的。
而这件事苏渐远并未跟林二提起过。
因为他在这片漆黑的空间里遇到了一个灵魂，或者说这个灵魂遇到了他。
而从这个灵魂相貌就是苏渐远占据这个身体的原本主人相貌。
苏渐远。
他的头颅被人割下替换到了夏耕尸之上，他的魂魄与身躯被林二泯灭，所幸他的头颅中藏有一缕命魂不散。
只是当苏渐远完全掌握这具身体之后，这个原本的‘苏渐远’在这片漆黑空间里出现次数越来越少，而苏渐远进入到这片漆黑的空间次数越来越多。
但刚才苏渐远所看到的那个灵魂的相貌，不是以前所见的‘苏渐远’相貌，而是那个已经快被苏渐远遗忘六年的原本相貌。
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