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生辰宴（1）
传闻断情血，可斩断情念，永远忘记心中所爱之人。
倘若夜铭真的服用此血，他便会彻底忘记刘湘，如此一来，正和了木婉君的心意。
可令木婉君意外的是……她眼中一向荒淫暴虐的大表哥，竟然会痴情于一名女子，这令她心中略有不甘。
毕竟在她年幼之时，只是在下人们的口中听闻过此人，据说魔界大皇子在他本人的寝殿内挂满了人类头颅，还经常从人界掠走人类女子，把玩一番，等玩腻了，再让其他皇子与他共享……
虽说木婉君也是魔，无需同情人类，可当二人第一次见面时，狄青喝得伶仃大醉，在不知木婉君身份的前提下，出手调戏她……所以，即便狄青有着邪魅勾魂的外表，以及至高无上的纯魔之血，木婉君也对他丝毫没有好感。
但是此刻，她得知狄青和夜铭这两个在魔界叱咤风云的人物，他们的心仪之人竟然都是刘湘，一时间，木婉君妒意大发……她觉得，紧紧让夜铭忘记刘湘还不足够，她要让夜铭……亲手毁了刘湘。
刘湘在府宅呆着无聊……她虽然清楚夜铭对她的心意，可是有木婉君在，她总觉得自己不是夜铭最终所娶之人……
她在魔界闲逛时，见下人们都在忙里忙外的折腾，一问才知道，原来过两天就是魔尊的生辰宴了。
她想起夜铭说过，魔界周围的咒林，是昔日他送与魔界的礼物……可以见得，夜铭与魔尊的父子之情比较紧张。
那么魔尊更不会答应夜铭迎娶长嫂这样荒唐的事情了……他定会找借口，把这件事情拖延下去……直到她恢复记忆，也就是真正的幽湘雪回来。
她暗下决心，要讨魔尊的欢心，这次的生辰宴就是个好机会！说不定魔尊会心软，答应了二人……虽说这种可能性很小。
但她在这之前，必须先清楚夜铭与魔尊都发生过什么……她不敢去问夜铭，毕竟夜铭本来就痛恨魔尊逼死了他的生母，倘若夜铭知道她打算趁这次生辰宴讨魔尊欢心，定是不会配合她。
若隐见刘湘一大早就在府邸门前转悠，问道：
“湘姐，你来找大人吗？大人有点事出去了，进屋等吧。”
“若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想问你点问题。”
听了这话，若隐眼中竟有些欣喜……他故作镇定，问道：“湘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好好回答。”
刘湘与若隐坐在府邸花园内的石凳上。
当若隐与刘湘面对面坐下时，双手竟不知道应当放在何处……但刘湘并未注意。
“若隐，魔尊的生辰宴上……夜铭有什么准备吗？”
若隐听到刘湘提到夜铭后，立刻正襟危坐，认真答道：“湘姐，魔尊尊上的生辰宴……大人是不会去庆祝的，他一向如此。”
刘湘想到夜铭对她说过，咒怨之树连接着他的心脉，还说若隐并不知情……
“若隐，你今年多大？”
“五万零八百岁。”
夜铭已经十四万岁了，看来在夜铭年幼时参加魔尊生辰宴的时候，若隐还未出生，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按照夜铭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对别人提起，但却和刘湘说了……想到这里，她竟有些欣喜……
刘湘思考片刻，冲若隐笑道：“若隐啊……你能给我讲讲，关于夜铭过去的事情吗？我认识他这么久，除了他是半魔之外，关于他的事情一无所知……”
若隐清楚刘湘对夜铭的感情，更明白在夜铭心里，刘湘有多重要……他踌躇片刻后，缓道：“既然如此，我就给湘姐讲一个故事……”
刘湘连连点头，只要是和夜铭有关的，她都想知道。
只听若隐说道：“昔日，魔界有四大家族，分别是肆北、空南、长西、安东，这四大家族里面，安东一族势力最大，并有一统魔界的野心……而肆北一族的小公主，与长西一族的继承者相恋，自此，肆北与长西联姻……同一时间内，肆北的大皇子与空南大皇子在人界偶遇，结为兄弟……”
刘湘理了理思路，从若隐的话中，刘湘猜测，最终肆北成为安东一统魔界的最大障碍……
她问道：“那后来肆北与安东两大家族交战……谁赢了？”
若隐笑道：“湘姐可知……大人的全名是，魔帝肆北·夜铭。”
很明显，最终肆北一族成为了魔界霸主。
“那其他三个族呢？”
刘湘不禁想到现世里，古装连续剧的那些情节，难不成这三大家族，均被诛杀了？
只听若隐继续道：“在肆北一族联合空南、长西两大家族，诛杀了安东一族后，魔界有过一段没有硝烟的时光，直到一名女子出现……这名女子，便是大人的生母——许夜珍。”
听到这里，刘湘恨不得把耳朵竖起来，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情节。
“肆北大皇子……也就是魔尊尊上，当时还只是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他与昔日的好兄弟……也就是空南大皇子结拜之时，一直没有定下来谁大谁小，那时候有传闻，万妖谷内的蛇妖是一方霸主，于是二人打赌，谁先得到蛇胆，谁就是大哥。尊上为了早一步得到蛇胆，提前到达了万妖谷……可是蛇妖毕竟是称霸一时的妖王，岂是那么容易被人伤了性命……后来，魔尊虽在打斗过程中伤了蛇妖元气，自身却也深重蛇毒……就在他沉睡的过程中，被前来取蛇胆的许夜珍所救……魔尊当时身体虚弱，只知道她是一名俊美善良的人类女子，并不知道她的住处何在。离开万妖谷后，他一直都在寻找许夜珍的下落……最后终于在一悬崖下发现此人。”
刘湘暗道：听起来魔尊似乎对夜铭的生母很上心……可之前夜铭说过，他的生母是被魔尊逼死的……
“当时许夜珍已经失去记忆，在魔尊的悉心照料下，二人渐生情愫，遂决定私定终身……可当时的尊上已经有了发妻……他又是肆北一族的大皇子，未来要继承族长之位，只能带着许夜珍回到魔界。许夜珍虽是人类，却并不柔弱，反而性情刚烈，丝毫不惧怕魔尊身边的其他妃子，还为了那些身不由己嫁入魔族的女子立了规矩：一年之内，若是夫妻二人没有同房……又或是女方对男方没有产生感情，女方可以提出和离。她这一规矩解救了当时许多身处魔界却饱受折磨的女子……无论是人是妖，亦或是魔，凡是被解救的女子都很感激她，而魔尊对她也是万般呵护……直到有一天，她找到了昔日长戴在腰间的佩剑，恢复了记忆。”
听到“佩剑”二字，刘湘问道：“是夜铭腰间的那把剑吗？”
若隐点头道：“不错，正是大人腰间的佩剑——绝冥。这把剑可以斩妖除魔，亦可斩鬼……是人界驱邪师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法器。”
刘湘惊道：“夜铭的生母……是驱邪师？”
若隐叹息道：“当时狄青大人的母妃害死了许夜珍身边的丫鬟，恢复记忆的许夜珍一怒之下，挥剑斩杀了她。”
怪不得狄青与夜铭向来不和，狄青也说过，夜铭的生母是他的弑母仇人。
“恢复记忆的许夜珍，恍然记起她的亲人是被长西一族所害，为了报仇，她仅凭手中的绝冥剑灭了长西一族，唯独放过了魔尊的亲妹妹……她本就与人界帝王有婚约，所以带着夜铭大人离开了魔界，并与人界帝王成亲。尊上得知后，勃然大怒，血洗了帝宫，并要与人界开战……许夜珍为了保护人界，与尊上谈判，签订了和平协议，协议的内容是……魔界要对祸害人界的妖魔严加管制，但同时，人界帝宫每年需要给魔界进攻三千贡品。协议达成后，尊上果真不打算再入侵人界，但他依旧想要取了许夜珍的性命，好给魔界众生一个交代……许夜珍得知后，当场自刎……此后，尊上把夜铭大人带回了魔界，却一直冷落他，而夜铭大人也因半魔的体制，备受冷眼……”
刘湘猜测，夜铭那沉闷的性格，定是与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她问若隐：“他平日里不喜言语……你们二人又是如何结识的？”
“我与大人……在某些方面也是同命相怜，我的家族被抄斩后，只剩下了我自己，在被人欺辱时，大人挺身而出救了我……”
“你是安东家族的？”
若隐摇头轻笑道：“我是空南家族唯一的后人。”
刘湘惊道：“空南家族被抄斩？可空南大皇子不是魔尊的结拜兄弟吗？”
“一山不容二虎，若想称霸魔界……必须除掉势力相当的对手，即便他们是结拜兄弟……”
刘湘见若隐落于桌上的那只手逐渐握紧，她面带歉意，缓道：“若隐……我提到了你的伤心事，对不起啊。”
若隐愣了半晌后，收回了手，笑道：“湘姐不必愧疚，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我遇见了大人，也遇见了你……”说到这里，若隐迟疑了片刻后，只觉得自己说错了话，随后立即起身，与刘湘道了别，离去了。
刘湘并未注意到若隐的异样，心里只是想着如何讨好魔尊……在了解魔尊过去的事情后，刘湘也不觉得魔尊有多可怕了，爱人离去，还与自己的亲生儿子关系疏远……他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当日晌午过后，魔尊在寝殿门前遇到了恭候他多时的刘湘。
“何事？”
刘湘在寝殿厅堂内，看着坐在她面前轻抿茶水的魔尊，虽然她与魔尊早就私下交谈过，但依旧免不了内心的忐忑，她试图平稳了下呼吸，心里默念着：眼前坐着的人只是一个老头子……别想太多。
她开口道：“魔尊父亲……听闻过两日就是您的生辰宴了，儿媳想知道魔尊父亲都喜欢什么？”
魔尊心中隐隐猜到了刘湘的目的，略有不耐道：“湘雪，这种事情无需你来操心……你只需要做好你的太子妃，早日让本尊抱个孙子就好。”
刘湘暗道，魔尊果然没打算让夜铭娶她……她若是再不争取，夜铭不就被木婉君拐跑了？
她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走近魔尊，伸手帮身前的长者倒了杯茶水。
“魔尊父亲，儿媳只是想给您过个生日，每次我父亲过生日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准备个惊喜……”她把倒好的茶水递给魔尊，又上前给魔尊捶肩，力度刚刚好，她一边捶肩，一边振振有词：“魔尊父亲，每次我一看到你，我就有一种亲切感，总会想到我那早已过世的父亲……”说到这里，刘湘竟真的想到了她的父亲……一时间侃侃而谈：“我父亲他很爱我，但是他的身份特殊，不能把所有的爱都给我……每次都说要陪着我，可最后总是因公事把我丢在一边……有一次我闹脾气，和他吵了一架，特别后悔……本来打算下次再见到父亲的时候，和他道个歉……可他却离开了我……”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痛哭流涕，这个反应不是为了讨好魔尊……而是她真的太怀念自己的父亲了。
魔尊看到刘湘用手背胡乱擦拭着眼中的泪水，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已花掉，可她却像个小孩子一般，丝毫不在意……虽然明知她另有目的，可此刻看到那张略显滑稽的花猫脸，竟对她稍有改观。
“想不到你竟如此孝顺……幽界冥帝有你这样的女儿，即便化作天上的星辰，也无怨无悔吧。”
刘湘听到魔尊这么一说，便知道了魔尊是把她口中的父亲当成了幽湘雪的父亲……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却在这之后听到魔尊问道：“不过湘雪……你的记忆恢复了？”
“啊？”
幽湘雪愣了愣，才发现大事不妙……她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因、因为父亲和我……他和我相处了那么久，印象深刻，所以我能记起来……只是记起了一点点关于父亲的事……”她怕魔尊生疑，又道：“马上就是魔尊父亲的生辰宴了……或许是我对父亲过于思念，所以……”
见魔尊缓缓点头，刘湘悄悄拍了拍胸口，暗道：还好圆过去了……
就在她暗自庆幸时，只见魔尊轻叹一声，面容上带了几分沧桑。
“若是本尊死后，本尊的那几个孩子……能有你万分之一的孝顺，就够了。”
刘湘骤然觉得，魔尊虽然是魔界的霸主，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犹如现世里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家一般可怜。
“魔尊父亲，您说什么呢……您有那么多的儿子，而且各有所长，我一大早就听到他们的下人说要为您准备贺礼，您多有福气啊！”
魔尊轻“哼”一声，抿了口茶水，摇头叹道：“他们是因为我是魔尊，才这般礼待……倘若哪天魔界动乱，他们巴不得抢着杀我……”
刘湘本就心软，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决定要在魔尊生辰宴上好好为他庆祝一番。
临走前，魔尊叫住了她。
“湘雪，你与老四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你也不要再费尽心机讨好我了，你要清楚，一旦你与老四在一起，就会减弱老大的势力……这两人都是我的儿子，我不想让其中任何一个人受伤……即便只是在我活着的时候。”
魔尊原以为刘湘听了此话会生气，不会再准备她口中所说的“惊喜”，却见那女子面带微笑，语气温和道：“魔尊父亲，即便你不答应我与夜铭的事……我也会为真心实意的你庆生。因为我不管是谁的妻子……最终都是您的女儿啊。”
这句话，竟让魔尊那颗从未被亲情滋润过的内心暖了起来……待刘湘走后，他看着杯盏内早已凉透的茶水，摇头叹道：“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