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雅随手把刀刃从衿身上抽了出来。
紫色的鲜血流淌,衿又惊又怒地捂着伤口后退了几步,还未等莉雅发起第二次攻击,便落荒而逃。
他离开的方式极其诡异,就那样自上而下地凭空淡去,宛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纳兰这才知道,上一回的他并非是在自己的威胁之下自杀了,而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逃走了。
纳兰勉强地站起身来,一脸憧憬地看着莉雅。
原型之优秀,足以花一生时间去追赶!
察觉到那有些热切的目光,莉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她紧紧地皱着眉,牙齿咬在了一起。
纳兰热切地看着她,语无伦次地嘀咕着:
“斯坦.利因.莉雅小姐,很高兴见到您,我……”
她的话语,被随之而来的一声冷哼打断了。
“一个仿冒品罢了,连东西也算不上的家伙,也敢在地狱的红雾之中晃荡?”
莉雅嘴角带着冷笑,毫不留情地嘲讽道。
“赶紧滚回你的御主身边,回家里头煮方便面去吧。”
说罢,转身便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只留下一脸愕然的纳兰在风中呆伫。
只是一句嘲讽,便受不了了吗?
是的。
当那个憧憬很多年的原型姑娘终于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对方毫不犹豫地抛了一通冰冷话语。
如同冰冷的刀子,捅进热忱的心。
莉雅咬着牙,努力使自己不去想纳兰的事情。
她曾经久久之前便听闻过这个以自己为原型的使魔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将她视作一位素未谋面的后辈。
她曾经在脑子里多次设想过见面以后该如何关照纳兰,但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脱口而出的竟然是如此火辣辣的言语!
这让莉雅自己都无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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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能怎么做?伤心得一塌糊涂的纳兰,尚还靠在我怀里哭,弗兰克早已连连对我使眼色了。
现在这个环境,哪里是矫揉造作得的!黑袍人衿虽然遭到重创逃走了,但鬼知道他会不会再杀个回马枪!
而且莉雅也郑重警告过纳兰了——实力不济就赶紧撤出去。话外之意便是:她会接受这里的局势,然后我们只需要退场就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起了尚在啜泣的纳兰,问弗兰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遮住我们的气息?”
红雾之中视线本来就不好,全凭对魔法波动和气息的感知确定敌人方位。倘若把我们身上的气息遮住,应该就可以掩过衿的耳目了吧?
弗兰克几乎是瞬间领会了我的意思,他立刻动手画了两枚符咒,分别贴在我和他自己身上。
刹那间,我和他的身影都消失了。
我低头瞥了一眼,发觉自己的身体变得透明了。
这是巴达克尼亚潜行符咒,可以让人暂时隐身,并且遮断气息,陷入一种几乎是完全潜行的状态,就算是极为有经验的魔法使,都很难看破这种符咒。
“干得漂亮,兄弟!”
我情不自禁地夸了他一句,抱着纳兰向医院外跑去。
这一幕,被站在医院主楼的高架最顶层的衿所看到。他咬了咬牙,并未说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的布局,即便是猎物逃出去,也是无法远走高飞。
因为外面还有警署的人。
而且,还有那一位,那才是最后的保险。
他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那个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顺着他的视线延伸出去一千四百米,在远处的高楼顶部,一位披着皮夹克的男子,手持着一把造型奇特的狙击枪,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清冷的声音,突如其来地从他身后响起。
“你或许有些阴谋,但你绝对跑不掉了。”
未曾落下,一道光质地的锁链便是穿透了钢架的底层,从他脚下飞出,将他彻底封锁。
“如果我是你的话,无论战况如何,我都不会小看一个与我层次相同的人。”
莉雅轻笑着,从钢架下翻了上来。
衿嘴角微嘲地笑着,淡淡的说道:
“蠢得发紫的小姑娘,没有资格嘲讽我。”
“现在呢?”
莉雅打了个响指。光质锁链猛地一封,从后至前刺穿了他的左侧第二根肋骨。
肋骨扎进了心脏之中,衿吐出了一口鲜血。
血从他的嘴角淌落,但衿仍然爽快地大笑着。
“除非毁掉我的枪,否则我是不会死亡的。”
“外界传闻你与恶鬼签订了契约,看来不假。”
莉雅冷淡地说道。
她伸手握拳,那悬浮在衿身周的紫色气雾便犹如清泉一般,翻滚着向她的手掌聚拢来。
莉雅一脚踢起放于地上的镰刀,将镰刀抓在了手里。
紫砂与镰刀相融,刀柄转眼间变了形状。
紫砂淌在刀刃上,形成了一枚小臂般长短的手炮。
“不错,有眼光,能找到我的枪。但你有能力摧毁它吗?”
衿微笑着看着莉雅。
“枪身不毁,我便永生不灭。”
莉雅轻轻地用手捏了捏,预估它的损毁难度。
坚硬如铁。
莉雅认出了这种打造它的金属,那是一种地球上所没有的物质,叫做湮铁。据记载,它最初是被异术师从其他次元带到这里的。
至于硬度,几乎不用考虑,因为从历史记载来看,还没有一块这样的湮铁被损毁过。
所谓金刚不败,不败为金。正因为其不可损毁性,湮铁的价值亦是高得可怕。哪怕整个神城之中,恐怕都是找不出一件如此完整的湮铁打造的武器。
莉雅懊恼地摇了摇头。
“这东西落到你的手上,真是暴殄天物。”
她轻轻地将手按在了湮铁之上。
“dumma chuklazze lenoputatekaga fotepullon.”
她所念的,是异术起源之地的古文——真正的古文,古巴比伦语。
古朴的古巴比伦语由莉雅那清冷的嗓音读出来,显得别有一番严肃的韵味。然而当这句话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湮铁表面蒸发出了一种淡黄色的气雾。
那是衿注入湮铁之中的一缕灵魂,本该早已与湮铁融为一体,永不分离。但现在不知道莉雅使用了何种法术,居然将它缓缓地驱散了。
那一刻,衿的目光中原本有恃无恐的那一丝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于不安。
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湮铁的契约被解除了。
那一刻,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面色骤然变得灰暗。
莉雅轻轻地抛了抛手中的湮铁,神情玩味地看着他。
“现在怕了没有?”
“怕了怕了!”衿连连后退,神色恭敬地说道。他很清楚,自己的小命已经悬于她手!
“谁叫你刚才给我这么倨傲的!括自己两百个耳刮子!”
莉雅几乎是尖叫出来的。
衿吓得不敢说话了。所谓人在屋檐下,你不得不低头。想想他往常恐吓别人时候的场景,衿只得暗自苦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古人说的话,真的是十分灵验。如今他的时候到了。
倘若换作别人,恐怕一时间很难适应这种转变,一时间恐怕还反应不过来。但衿不然。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立刻知道了自己该怎么做。
衿本是不怕死的,只是活的时候长了,也便变得怕死起来。此时骤然发现自己安然留在世界上的凭依被斩断了,求生的欲望,让他立刻顺从着莉雅的话做了起来。
“啪!”
“一下!”
“啪”
“两下!”
突如其来的清脆响声,反而是把莉雅吓了一跳。
她生气地跺着脚,叫到:“你是想把本小姐吓死吗?!说叫你括自己耳刮子,你还真的括!你是傻瓜吗?括自己耳刮子就能补偿本小姐的精神损失了?谁稀罕!你能不能拿出点实质性的诚意!你难道是想尝尝【魔法·万剑绞杀】}的滋味吗?”
衿松了口气,表面上虽然仍然故作惊恐,但他明白自己做对了。
照做要挨骂,不照做,那可就不只是挨骂那么简单了。
然而莉雅忽然发觉了对人颐指气使的乐趣——于是她更加的兴奋了起来。
“衿,你给我趴到地上!”
她面色冷酷地叫到。
“是,是,是!”
衿赶忙趴下。双肘未曾碰到地面,那只挟带着香风的玉足便是恨恨地踹在了他面门上。
衿被踢出了钢架,向外落去。
他惊恐地挣扎起来,然而还未来得及挣扎,又一只脚狠狠地踏在了他胸口,如同一箭穿心般将他踩向了地面。
从五十多米高的地方,如同一颗炮弹一样被人踩下来,换作常人早已变成肉酱。但是莉雅偏偏就是要折磨他,以报方才羞辱之仇。所以她特意为衿施加了“固化魔法”。
这一下落在地上,衿毫发无损,只是弄得灰头土脸,吃了好几口鲜土。
“告诉我,是谁指使你来这里刺杀樱的。”
莉雅冷淡的声音,让衿彻底意识到了危险。他甚至来不及吐出来嘴里的土,便含糊不清地叫到:“是卡···洛··米·亚!”
“说清楚,是哪个卡洛米亚!”
“神城之中那位!”
“不可能。我有消息,他就是护着樱出来的唯一的人。要动手他早就动手了。就算是说他因为贪图樱身上的魔术回路而反悔,那也说不过去。因为他之前可以下手的机会实在是太多了。”
“不,不是能斯特学院的那位院长卡洛米亚,是他的父亲!老卡洛米亚!”
衿委屈地嚷嚷着。“老爷子早就已经是上位魔法使了,如今早已将能斯特学院院长的位子传给了儿子。鬼知道这老不死的为什么要从半只脚都踏进去的棺材里爬出来,再度理事!”
“放······”莉雅险些爆了粗口,却是悬崖勒马般地忍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老卡洛米亚可是说过,除非自己超越上位魔法使这个阶层,否则不会重返世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