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长出熊掌的鱼
《月光曲》是贝多芬的经典作品之一，共三个乐章，时长约十五分钟。
洪尘从头到尾演奏了一遍。
在灰猫的反复恳求下，又弹了第二遍。
【好舒服~比主人弹得还好听，身上所有疲痒一下子都清光光了喵~】
灰猫被按摩得身心舒畅，软软地瘫成一滩，跟融化了似的。
洪尘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随后目光投向紧闭的大门，稍感诧异。
之前，双方约定以一刻钟为限。
现在半个小时过去了，苗院长却一直没有动静。
洪尘拿上衣服，抱起化为液态的灰猫，返回办公室。
屋内，苗院长靠在椅子上，手里捧着剧本，正读得津津有味，连几次敲门声都没听到。
洪尘放下怀中小猫道：“院长，您还好吧？”
此时，他双眼泛红，好像刚刚哭过一般。
苗院长回过神来，抹了抹眼角道：“抱歉，我看剧本看得太入迷，忘记了时间。”
洪尘趁机请教道：“这个故事如何？”
苗院长放下剧本，语气中充斥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道：“立意平平无奇，但从狗这个角度切入，创意很新颖。
情节平淡如水，没有剧烈的外部冲突。那些生活细节，却处处流露出真情实感，层层叠加，令人动容。我很久都没看到过这么出色的剧本了。”
他是一个感性的人。
《忠犬八公的故事》主角是一名大学教授，身份和自己相似。
因此，洪院长读起来格外有代入感。
故事结尾，八公追随着教授而去，甚至让他不禁鼻子泛酸。
洪尘稍稍松了口气。
苗院长从业几十年，各种意义上，阅片无数。
能让他叫好的作品，品质一定有保障。
这就好比让妇科医生去当选美比赛的评委，无论选手打扮得多么性感，他们内心估计都毫无波动。
起初，洪尘还有些担心。
时空不同，《忠犬八公的故事》会不会不符合这里观众的口味？
现在看来，经典就是经典，不会因时间而褪色。
苗院长好奇问道：“这个剧本是从哪儿来的？我没看过类似的原著。”
洪尘恬不知耻道：“我家养了一条狗，故事灵感是从它身上汲取的。”
苗院长吃了一惊道：“你写的？”
洪尘点点头。
苗院长有些难以置信。
富二代他见过很多。
有才华的青年他也知道不少。
但既有钱，又有才的年轻人，就如同要让一条鱼长出熊掌来，基因工程都难办到。
苗院长上下打量着他道：“你是哪所学院毕业的？”
洪尘张口就来道：“我没有接受过正经的科班教育，只是单纯地喜欢看电影。那些知识都是自学的。”
苗院长惊骇地瞪大眼睛，沉默许久，才幽幽感叹道：“天才果然不能以常理度之。很多学生在影视圈摸爬滚打多年，一部作品都没登上过大银幕，更别说独自创作了。”
洪尘自信一笑：“那是因为他们缺少「钞能力」。”
苗院长：“……”
洪尘敛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道：“其实，我认为社会是最好的大学。教科书虽然全面，但许多重要的经验，只有经过亲身实践，才能真正领悟。”
苗院长人老成精，如何听不出他是在故意把话题往实习生上引？
他笑了笑道：“《忠犬八公的故事》确实是一部文艺片，而且故事极佳。既然你所言非虚，那招聘实习生的事，我也答应了。”
洪尘似笑非笑道：“您不用看看自己的宠物猫吗？”
苗院长一拍脑袋，惊醒道：“刚才一直在讨论剧本，我差点把它给忘了！”
他低头望去。
只见，灰猫把脑袋深深埋在盆里，旁若无人，只有滋溜滋溜的进食声不断传出。
一切不言而喻。
苗院长又惊又喜地看着这一幕道：“我从来没见过小家伙吃饭吃得这么香，你究竟施展了什么魔法？”
洪尘故作神秘道：“我和动物之间有一套共同语言，能轻易地和平相处，它们也愿意和我亲近。”
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用脚轻轻踩了一下灰猫的尾巴，示意它配合自己演出。
“喵~”
灰猫不满地抬起头来。
这段日子，它总共只吃了几口东西果腹，饿得前胸贴后背，吸猫都嫌硌得慌。
若换作其他人，敢在这时候打扰它进食，早就一顿九阴白毛爪上去伺候了。
看在按摩的份儿上，灰猫才不情不愿地走到洪尘脚边，来回蹭了蹭。
【太受欢迎就是烦人，连吃饭都不安生。蹭蹭蹭蹭，这下满意了吧！】
苗院长见状，啧啧称奇道：“我喂了这只猫几个星期，它一直对我爱答不理。可短短半个小时，你就把它收服了。除了我太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家伙对别人如此亲近。这真是奇迹！”
洪尘挠了挠一脸不耐烦的灰猫道：“可能我天生就讨动物喜欢。”
苗院长也愈发放心。
这部电影涉及到狗。
既然洪尘如此擅长驯服动物，那拍摄应该会顺利得多，跟组的学生也更安全。
苗院长轻轻敲打着椅背道：“由于动物园影业和我们学院刚刚接触，直接发布行政命令不合规范。我只能发出通知，以个人的名义举行一场招聘会。学生参加与否，也全凭自愿。”
洪尘点点头道：“足够了。”
他本来就只打算招一批临时工。
等公司走上正轨，每个岗位自然要换上专业人员。
实习生只是用来过渡的。
苗院长想了想道：“我私下会跟那些指导老师打招呼，陈明利害，让他们鼓励学生参加。”
洪尘笑道：“那就多谢了。”
苗院长面露感慨道：“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这是应该的。况且，若非剧本如此出彩，我也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
洪尘忽然想起一事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苗院长看过来。
洪尘开门见山道：“电影主角是大学教授，拍摄时需要用到大教室。魔戏能不能让我们取一下景？当然，场地费会如数照付的。”
苗院长一口答应：“没问题！只要提前通知拍摄日期，我会派人去安排相关事宜。”
他看过剧本。
大学里的戏份很少，也就一两场，耽误不了太多工夫。
洪尘见他答应得如此痛快，心里也颇为惊喜，而后灵光一闪道：“不如您来出演这部电影吧！”
苗院长没料到这一出，怔了怔道：“我？”
洪尘饶有兴致地分析道：“您是大学教授，和主角身份相符。表演经验也肯定不缺，这个角色对您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苗院长有些心动。
不过，一想到堆成山的文件和躺在病床上的妻子，这点刚刚焕发的心思，立刻就被浇灭了。
苗院长摇摇头婉拒道：“我已经几十年没登上过舞台，演技早就生疏了。你还是去找真正专业的演员吧！”
洪尘也没强求。
这个提议本来就是心血来潮。
“不过……”
这时，苗院长似乎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道：“我可以推荐一个人。”
洪尘眉毛微扬道：“谁？”
苗院长郑重地吐出一个名字道：“韦半田。”
韦半田，著名老戏骨。
自出道以来，参演过多部脍炙人口的经典作品，收视不俗。
他曾凭借《神医施一针》中的神医一角，摘下金鹏奖和飞仙奖。
国家一级演员、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电影评论学会电视部艺术指导、《影视艺术家辞典》荣誉主编……
韦半田大大小小的头衔加起来，堪比龙妈。
洪尘之所以如此熟悉他，是因为对方很对父亲的胃口。
小时候，老爸拖着前身看了不少韦半田的作品，印象深刻。
洪尘面露苦笑道：“我们是小成本电影，这么大牌的演员，估计请不来。”
苗院长语气沉重道：“他现在无戏可拍。如果有人邀请，他应该愿意接受。”
洪尘稍感诧异道：“这怎么回事？”
苗院长一五一十道：“韦半田性情耿直。一部由他主演的电视剧擅自加戏，由原定的三十集变成四十集。
他对此非常不满，与剧组对簿公堂。
官司虽然赢了，但他在圈内的名声也臭了。
经纪人解约，多家影视公司将他联合封杀。”
洪尘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最近几年很少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身影。”
因为作品注水，就把老板告上法庭。
这脾气，往好了说是宁折不弯，往坏了说就是缺心眼。
《灌篮高手》的作者不满动画节奏拖沓，乱加原创剧情，和出版社闹得很僵。
最后，全国大赛刚打完两场，作者就直接腰斩，还骚气地留下一句。
「遗憾的青春才是最真实的。」
MMP！
谁看漫画是为了追求真实？
苗院长叹息道：“韦半田和我是老同学，交情一直不错。这个推荐，其实也带着我一点私心。”
洪尘果断道：“如果韦半田能够加盟，我求之不得。”
这是实话。
首先，韦半田的演技肯定过关。
其次，《忠犬八公的故事》是新人新作，关注度太低。
如果他参演，噱头自然就有了，可以省下一大笔宣传费。
苗院长好心提醒道：“有一点必须说清楚。距离韦半田被封杀有七八年了，风头已经过去，复出应该无碍。
可是，他的人气同样流失严重。如果你想靠他来拉动票房，估计会大失所望。”
洪尘不以为意道：“这部戏几乎全部启用新人。就算韦半田再糊，一个人的名气，还是要高过整个剧组。”
苗院长松了口气，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马上联系他。谈妥之后，尽快安排你们碰面。”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问题。
接着，洪尘便告辞离去。
招揽实习生的任务圆满完成，还有韦半田这个意外之喜。
此次魔戏之行，算是功德圆满。
……
唐月末提着摄像机回到宿舍，心情仍没平静下来。
洪尘的演奏太过惊艳，至今仍在她脑海中回荡。
可对方反常的表现，又给人一种刚从青山精神病院跑出来的感觉。
冰火两重天，让她迷迷糊糊，一直没缓过劲来。
舍友陶思思打开大门，看到脸色泛白的唐月末，关心道：“你怎么了？看起来魂不守舍的。”
唐月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跑了一天，有点累了。”
陶思思顺手接过摄像机，忍不住抱怨道：“让你回来早点休息，非不听！快去洗澡吧，洗完我再帮你上点药，然后赶紧睡觉。”
唐月末轻轻颔首道：“嗯。”
说着，她在柜子里随便找了几件衣服，走进浴室。
陶思思则打开摄像机，把里面的视频传到电脑上。
两人一直分工明确。
唐月末负责摄影，她负责录音剪辑，合作无间。
陶思思飞快浏览着视频。
时而删掉一些无用段落，时而从中挑出效果较好的素材。
忽然，她鼠标一顿：“这人是谁？弹钢琴？原计划中似乎没有这段情节。难道是小月临时加上去的？听起来倒确实蛮悦耳的。”
陶思思欣赏一会儿，觉得这个素材挺有趣，然后简单剪辑了一下，发布到网上。
这个随手操作，却让洪尘莫名奇妙地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