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李存续昨天来找她质问的那些话,她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后天就是秋闱了,李明希和李存续都要应试。
她当然清楚这次乡试,两人都没考中,李明希不用说了,从小娇生惯养,也不是读书的料,满肚子没有一点儿文墨,净是坏水。
而李存续就更没读书的天分,或许从前有,但被程氏养歪了,不过好在心性不坏,只是后来染上了赌瘾,整个人就废掉了。
不行,李娥一下坐了起来,她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能放弃李存续,不然父亲还会被怄得吐血,姨娘也会难过伤神。
她扬声喊了若兰,若兰刚躺下忙不迭一跟头跳下床,匆匆跑进内室,“小姐,您有事?”
李娥就问她,“你替我想想,还个什么礼给二哥好,他就要去应试了,我打算在这之前送给他。”
二爷上次送了三小姐一盒香粉,若兰还以为三小姐都忘了这茬。
这时听她说要主动还礼给二爷,若兰睡意也没了,晃悠着脑袋给李娥出主意。
但想了好几样,李娥都摇头否定了,若兰也想不到送什么了,“二爷平时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要不挑个舶来货,奴婢听府里的几个丫鬟说,前个儿二爷弄回来了一个差不多半人高的船雕,不仅能当摆件还能下水行驶,做工十分精湛,要不小姐您也买个回来送二爷,正好凑成一对。”
在若兰心里,成双成对就是好事,可半人高的船雕哪是那么容易买到,先不说银子多少,就李存续的性子早就被程氏养刁了,要是正儿八经要送这玩意,若是没他手头上的船雕好,哪也是入不得眼的。
李娥当然不能继续纵着他的脾性,她要做的就是把他纨绔的毛病给掰回来。
“算了,先不想了,明天还要出门去见袁焕,等把事情办妥了,咱们再去市集上看看。”
若兰一听,刚刚还滔滔不绝的她立即打了个哈欠,“那奴婢就先去睡了。”
李娥笑着摇头,这孩子……念头刚一起,她立即给打住了,怎么又来了?
她又不是七老八十。
“仙姬当然不是七老八十,”太上老君的声音又冒出来了,“仙姬差不多有千把岁了呢。”
那她是老妖婆?李娥咬牙切齿,“老头,你就这么喜欢听人墙角?”
“不不,本仙君就喜欢听仙姬你的墙角。”
李娥彻底无语了,裹着被子把两耳一蒙,呼呼睡去。
……
第二天早晨,李娥穿戴好后,特地让人将饭菜摆到了院子里。
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欣赏四周的精致,显然也没什么好欣赏的,但她的样子却做得很足。
如霜果然放下手里的活儿往她这边慢慢靠近,好巧不巧李娥忽然一回头,如霜就清清楚楚看到了她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虽然还有少许麻豆未消,但站得稍远一些,几乎就不怎么看得见了。
若不是如霜亲眼看到,怕是都不会相信这世上还有这般神奇之物。
等李娥收拾妥当带着几个大丫鬟出了门,如霜就直奔芝锦院去了。
“姨娘,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三小姐的脸已经渐渐好起来了,最多再有几日,三小姐就能大好。”
听了如霜的禀话,薛姨娘的手指紧紧扣住了桌沿,看来她不得不拿出最后的底牌,这是天意,是老天爷逼她这么做的。
事成之后,三小姐也莫怪她心狠,身为一个娘亲,必然会为了子女打算,念及此,她伸手拿过桌上的那包毒粉。
“如霜,你找准时机把这个悄悄放入三小姐常用的脂粉中。”
闻言,如霜一愣,怔怔盯着薛姨娘递过来的那只手,吴妈妈见此,接了那个纸包塞在如霜掌心里。
“你只要把此事办好,你娘的药费,还有你哥成婚的聘礼,姨娘都会帮你出了。”吴妈妈一双如刀子般的厉眼盯得如霜背脊发凉。
如霜吓得浑身哆嗦,赶紧磕头,“奴婢一定会把这事做好,姨娘、吴妈妈,您们放心便是。”
薛姨娘很满意,想到将才她的话,就问:“你说,那香膏真这么管用?”
“奴婢绝无半句虚言,姨娘若是不信,不如让吴妈妈亲自去瞧一下。”如霜战战兢兢,声音细若纹丝。
瞧着她胆小的样子也不敢撒谎,薛姨娘就道:“那你顺道拿些三小姐的香膏回来,正好二小姐养伤,也免得留了疤。”
“是,姨娘。”如霜把头埋得更低,双手都抖得厉害了,左手掌心里的那纸包都快被她捏烂了。
她不过是想找个好人家做事,把月例都寄回家给娘看病,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去害人,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去害三小姐?
直到吴妈妈开口让她走了,如霜才失魂落魄地出了芝锦院,她不想害人,但娘和哥哥怎么办!
她跌跌撞撞来到一处竹林中,抱着双臂蹲下去大声地哭起来,哭了不知多久她听到有枯枝被踩踏的声响传来。
如霜哭声猛地一收,抬起头来,看到面前站着的一个人,眼睛不由睁大。
……
连着几天谢衍都没有回家,吃住全在私塾,每天的饭菜都是徐姨娘做好后给他送去。
今天晌午,谢衍却回来了,徐姨娘还在做饭,听到动静出来看,一见谢衍正在摆碗筷,愣了好半天才忙着道:“我来就好了。”
谢衍也就不争了,说:“我去看看爹。”
徐姨娘点点头,没多说什么,看他往正房去了,就回厨房忙活儿了。
谢衍走到正门口,呼出一口气,提步往里去,掀开次间的门帘,看到躺在床上瘦骨如柴的谢文贤,胸腔中不由一梗。
守在屋里的小厮急忙站起身,谢衍轻声道:“你出去吧。”
那小厮收拾好药碗轻手轻脚退出去,谢衍这才走到床边坐着,静静地望着阖眼而睡的谢文贤。
谢文贤呼吸很重,喉咙发出“呼哧”的响声,但他睡的并不沉,眉心之间总是紧紧拢着,谢衍不自觉地抬起手想要抚平他的眉心。
只是这手刚伸出去,谢文贤就睁开了眼睛,谢衍忍着心酸,道:“爹,您醒了,儿子扶您坐起来。”
谢文贤浑沌的视线扫过床前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是谁来了。
“衍哥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无比虚弱地问着。
谢衍强自使自己看起来没有异样,小心翼翼地扶起谢文贤,垫了个迎枕在身后,“刚回来。”
“眼看都要深秋了,穿厚实一些,别着凉了。”
谢衍身子本就单薄,加之这些时日东奔西走,双颊的颧骨清晰可见,脸上也没什么血色,难免给人一种清瘦的感觉。
“儿子晓得。”谢衍又道,“爹,明天我就要应试了,好几天都不在家,您好好养病,不用挂念我。”
谢文贤浑浑噩噩好几个月,别说秋闱,恐怕再过些日子连身边的亲人都认不得了。
“那你好好温习功课。”话刚说出来,一阵咳嗽令谢文贤的背脊猛地躬着。
谢衍急忙帮着他顺气。
谢文贤摆摆手,说:“你出去吧,我歇歇就好了。”
谢衍扶着他睡下,捏好被子,道:“那爹好好歇着。”才喊了外面的小厮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