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宗儒心中忍不住替汴州刺史捏了一把汗,这个皇太孙去汴州看来并不是例行公事。
汴州城,距离关闭城门还有一炷香的时间,依然有大量的百姓出入。
“关城门!快关城门!”楼门长一声吆喝,城门缓缓关闭,里面还有官兵在推搡着要强行挤进城里的百姓,一时间哭爹喊娘声四起。
袁崇此时正在汴州城最大的青楼里,左拥右抱。
“仓里若还有存粮,某等愿意以高出市价三成的价格收购,您那一份,我们自会送到府里。”
“不可!汴州粮食储备已经出一半给你等,即便是出的这一半,某还需要以超出年限上报朝廷按不可食用另行处理,再者若全数卖给你等,百姓哗变,某的罪过可就大了。”
袁崇虽然跟德宗李适一样爱财,可他现在还算有理智,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莫非是嫌给您的那一份少?”
“不……”
“启禀大人!”
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急匆匆闯了进来,见里面春色无边,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何事惊慌?”
“城南有灾民闹事。”
袁崇老脸一黑,这帮讨打的奴才,太缺乏稳重了,屁大点事都会整得跟天塌下来一样,要学学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什么灾民?那是刁民!拿下领头的几个那些刁民自然就散了。”
“这一次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有个年轻人……”
……
李煜站在紧闭的城门口跟前,身后是黑压压的灾民大军,在这个时代,天黑之前进不了城就意味着要面临野兽和歹人的威胁,夕阳西沉,这个年青人说能带他们进城,又让他们萌生了希望。
“城门上的守军听着,某翰林待诏李煜,奉陛下旨意前来汴州视察灾情,早早开了城门让百姓进去。”
城门上的守军犹豫不决,若开了城门,怕是灾民诓骗,若不开城门,又怕那人的身份是真的。
袁崇一路朝城门口的方向走去,幕僚王岳在一旁吹风,“邕王传信言,东京那边确实有一个年轻人被封翰林待诏,叫李煜,此人虽官职不高,然得陛下旨意赈灾,连户部侍郎齐大人和工部侍郎赵大人都受他节制,大人要慎重,万一倒卖库粮的事……。”
“少年人,胡子还没长齐,不过凭借着奇技淫巧博陛下欢心得一个散官罢了,不必在意。”
待登上城楼向下一看,还真有个少年人骑着高头大马在城门下。
“下面的可是翰林待诏,儒林郎李煜?”
“某就是,速开城门!”
袁崇转头吩咐道,“开一道缝,将李煜及其随从让进来,其余人一律禁止入城。”
“为何不让灾民进城?”李煜三个人进来,其余人都被挡在了门外,灾民们以为他诓骗了他们,一时间城门外叫骂声四起。
“小的不知。”
“李待诏不远千里来汴州不知所为何事?”
“汴州旱灾严重,某特为汴州的百姓而来,如今日尚未西沉,为何提前关闭城门?”
“李待诏有所不知,近日这城里涌入的灾民已经超出汴州城的承载能力,故而提前封闭城门,好让城外的百姓趁天色尚早,另寻他处去。”
“即便如此,也应提前告知,让百姓免受奔波之苦,如今日将西沉,袁大人就放他们进城没,暂寻一个庇护之所。”
“真的再无地方安置灾民了。”
“袁大人既然这么说,那某去城里转一转,看看究竟有还是没有。”
“李待诏留步。”城里有没有安置场所,袁崇可知道得一清二楚,如果李煜真的去城里转一转,再参他一本,那他这个刺史也就别干了。
“吩咐下去,日落之前仍准许百姓进城,李待诏还请府衙说话。”经此一事,袁崇收起了对这个年轻人的轻视。
见大门重新打开,灾民们的呼喊声和叫骂声很快停息。
“大人有令,日落之前准许百姓入城。”
一时间欢呼声四起……
混迹在灾民后面的陈锋兄妹听到消息之后,也不再朝前挤,“哈哈哈哈……某没看错,李煜这小子是个有本事的,婉儿你若是嫁给他,以后有依靠了。”
陈婉儿摸着马脖子,一路风霜,白嫩的脸蛋居然丝毫不见沧桑之色,“哥言之过早,我们还是先进城吧。”
李煜拒绝了袁崇将他安置在府衙的打算,也不入住驿馆,而是选择了距离城门不远的“九州客栈”。
韩老三跟周忠两人不解,无论是住府衙还是驿馆,吃喝用度都不用自家掏钱,少爷为什么偏偏选择住客栈?
“今天休息一晚,明天老韩去城里转转,看看有多少灾民,老周跟城里的人聊聊,看看这一段时间的粮价波动。”
安排好明天的事情之后,李煜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路奔波,说不累那是假的,上榻之后,他感觉浑身骨架都要跟散了似的酸痛。
要好好练习骑马,要不然再出远门几趟,这身体要废了。
亥时,灯灭天黑,一个瘦弱的黑影悄悄地靠近九州客栈,身手矫捷如猿猴般一蹿而起抓住一楼的屋檐,又一个翻身上了二楼。
睡梦中的李煜隐约听到窗户那边有动静,翻身而起,顺手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抓到手里,闪身来到窗户后面。
刚到汴州就贼人光顾,这是巧合还是故意?
黑影似乎有所察觉,正准备撤回一楼,没成想后臀被人猛踢了一脚,撞破窗户摔到了屋里。
李煜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了闯入者,“不想被射成刺猬的话,就乖乖呆着别动!”
见那人这么听话,李煜刚准备走上前制住对方,突然感觉脖颈一凉,“这么点警觉性就想在汴州城里立足,某劝你还是早回东京田庄老实种地吧。”
“阁下是?”
“非敌,那人就交给你处置了!某能救你,但不能每次都救你,好自为之。”
脖颈的凉意不见,李煜回头一看,对方已纵身跳下了窗户,消失在夜色中。
听到动静的韩老三跟周忠推门闯了进来,“郎君可安好?”
“没事,将他绑了!”
闯入者被韩老三五花大绑,按着跪在了李煜面前。借着灯火他才看清楚对方竟然只是个年岁比他还小的孩子……。
“你何名何姓,为什么要行刺于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