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经历
苑源笑着问道：“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情吗？”苑源发现自从他们确立医患关系后，白也墨就放松了许多，虽然依旧对外界有着封闭，但基本上苑源所有的问话，白也墨都会有所反应。
白也墨略一摇头，但他当抬头，眼神与苑源对上了一下后，又低头深吸一口气，说道：“馨儿说要养小动物。”
苑源判断他说的馨儿一定是与他关系亲密的人，但碍于白先生的话实在太少，苑源只能重复着问：“小动物？”
白也墨点了点头，再次深吸一口气，与苑源又一次眼神接触，但这次眼神没有断开，他缓缓说道：“她想养一条小狗。”
苑源又问道：“如果条件允许，你会在家里养什么动物呢？”
白也墨略一思索后，平静地回答道：“蛇吧。”
苑源不禁皱起眉头来，然后问道：“家中是你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吗？”
白也墨点点头。
苑源又问：“那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家中养蛇呢？你知道蛇具有危险性和攻击性吗？”
白也墨同样点点头，但没有回答问题，只是沉默。
苑源缓慢地问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白也墨的眼眶瞬间红了，他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悲伤仿佛一下子爆发开来。他张了张嘴，喉头却已经哽咽，发不出来声音。白也墨指了指嗓子，向苑源示意等自己一会。
苑源走到白也墨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关系，你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向我述说。”
白也墨听完苑源的话，一下没忍住，眼泪顺势流出。白也墨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努力的平静着自己的情绪。
苑源回到小沙发上，看着逐渐平静的白也墨开始讲述自己的遭遇与感受。
白也墨慢慢把手从脸上移开，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有些事我已经埋在心中很久了。”
苑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慢慢说出来。
白也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巨大触动，几度张口却没能说出来一句话。他顿了顿，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太久了。”
苑源说：“没关系，你可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白也墨想了想，说：“我是一直在中国长大的。初中时候，父母因为生意原因要移居美国。差不多还是初一，我就和父母来到了美国。大概是过来一两年的时候吧，我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我就有了我妹妹。”
苑源觉得这里白也墨的表述不太对劲，于是问道：“你在刚来这里的时候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白也墨一愣，然后说：“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刚刚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跟这儿格格不入。”
苑源说：“是对语言、陌生环境及陌生人产生的距离感吗？”
白也墨点了点头。
苑源继续问：“当时有找过人倾诉或者找人帮助你解决问题吗？”
白也墨说：“嗯，我一个人慢慢就缓过来了。然后妹妹好像刚出生没多久吧，我父母就因故去世了，然后我接管家里的产业，照顾妹妹······然后最近吧，企业经历了很多事情，我感到有点喘不过来气·······”
白也墨停下来，轻抿了一口水，继续说道：“我其实觉得我这样活着挺好的，可能也不太需要心理治疗。”
苑源直指关键，对白也墨问道：“如果你不觉得痛苦，那你刚刚为什么会情绪崩溃？心理咨询需要求助者完全自愿，如果你觉得这样很好，你又为什么主动、自愿的过来呢？”
沉默，房间安静到只能听见时钟在滴答滴答的走着。
苑源直视白也墨的眼睛——棕色的眼眸中是不断翻涌的波浪。她趁热打铁，真挚地说：“如果你愿意，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不管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诉说。”
白也墨慢慢闭上眼睛，皱起眉头，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似的，缓慢而庄重地说：“好。”
说完后，白也墨长舒一口气，但又转而低垂着他那双寂静的眼，说：“可是我觉得我自己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周围人都对我很好，但我觉得，我不配。”
苑源问：“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白也墨握紧略有些发抖的双手，说：“之前在事业上的一些挫折，那段时间总是有人在我耳边说我做的不好，我什么都做不好，我在挥霍我的资源，在浪费大家的精力。“
苑源说：“但并不是全部的人都在否定你不是吗？而且你在其他方面会做得很出色。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你认为用一个人的缺点来定义一个人合适吗？”
白也墨内心有一些迷茫，他已经用自己的缺点来定义、否定自己好久了。于是他看着苑源没有说话。
苑源问他：“你认为我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人吗？”
白也墨摇摇头。
苑源狡黠的说：“但是我不会搭配自己的衣服，经常是‘奇装异服’；如果不立刻记下来，我很有可能会忘记和一些人的约定；我上大学的时候，在一门课上总是完成不了课程任务，周围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上这门课是在浪费时间。”苑源顿了顿，说：“你看，我有这么多缺点，你现在还觉得我很好吗？”
白也墨说：“嗯，即使你有这么多缺点，但我认为苑医生你亲切、博学，是一个很好的人。”
苑源说：“对啊，我们不能用缺点来定义自己，即使外界都这么评价自己。那门所有人都觉得我一定完蛋了的课，我最后努力把它完成了。你也同样，不应该只用自己的缺点定义自己，你其实有很多闪光点的。”
白也墨内心不知道为何，有点痒痒的，于是他抬起眼眸看着苑源。
苑源看着白也墨此时亮晶晶的眼睛，笑着说：“首先白先生，长得就很好看；其次我觉得白先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白先生也很有礼貌，很优雅呢。”
白也墨顿时感到内心流过一些暖流，但同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他说：“其实我没有这么好的。”
苑源轻勾唇角说：“你本来就这么好，只是一直没有发现，而且你会变得更好！”
会谈结束了，商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后，苑源把白也墨送到门口，把手伸向他，微笑着说：”下次再见白先生。“
白也墨屏住呼吸，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几乎是在一瞬间僵硬，他慢慢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他能感到自己每一处肌肉的紧缩。忽然，他感到自己手掌一紧，苑源主动把他才伸出一点点的手握住了，还晃动了几下！
从苑源把他的手握住开始，到走到管家身边，白也墨这一路都是懵的。他想：”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苑源回到书桌旁，开始对这次的心理咨询做记录及补充。想到自己夸奖白也墨时说的话，苑源顿时觉得白先生是真的很帅：细碎的刘海挡在光洁的额头前，高高的鼻梁两侧，是一双好看的丹凤眼，薄唇白牙，棱角分明。苑源顿时感到自己的使命感又加强了：”这样的人，注定要活在幸福中啊。“
一阵铃响，苑源接起电话。
“怎么样，一切顺利吗？”
“妈，我过得挺好的，不用担心我。”
“你都毕业三、四年了，有对象了吗？”
“妈，我自己把握吧。”
“嗯，我挂了。”
“嘟嘟嘟······“
苑源洗完漱躺倒在床上，想着母亲催自己找对象的事，长叹了一口气，逐渐进入梦乡。
之后苑源与白也墨一直在进行着稳定的定期心理咨询。
随着苑源与白也墨谈话的次数越多，苑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放在白也墨“个人”身上的注意力越来越多，有时会将自己生活中的情绪在谈话中宣泄出来。
虽然有点奇怪，但苑源没有过多的注意，只是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孤独，更何况白也墨的形象极具魅力。
之后的苑源想起此时，只能将这份回忆扣上“棋差一招”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