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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学医

许忘明知心虚,却也不肯有一丝屈服,只微微一笑,道:“我只读你们这历代神医名著,这些医典皆是大有来头,既为世人广为所知,想来必有厉害之处,你左侧那些听也没听过,尽是些稀奇古怪的名目,我读来何用?说我读的没用,我看你才是本末倒置!”

  不通禅师当下铁面一翻,气得一片乌青,怒道:“放屁!你这臭小子懂甚么!你读的这些书虽为名家所著,然只能治些微症小病,若一遇上奇邪怪症却是半点用也没有!你将鄙人半生精髓视如无物,岂不亵渎我‘神医’之名!”

  许忘哈哈大笑道:“原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典是你这臭老头编撰的,我还奇怪怎么都是些不知所云的调调,现在总算明白了!”

  不通禅师被他一讽,更是怒气大增,翘飞两撇长须,骂道:“无知小儿,休得胡诌!鄙人一生所学若让你这小子顷刻间看得明白,岂不妄称了‘神医’二字?”

  许忘依旧大笑,道:“神医?连我师父的眼睛都治不好,你也配称‘神医’?”

  不通禅师知他故意激将,冷笑一声,道:“哼!鄙人不是医不好,但就是不医!嘿嘿,有本事来打我!”

  许忘见这老禅师说话恁地贱兮兮,也知道若再多说求他出手的话儿,亦是枉费口舌,遂不屑与他多说,淡淡道:“那也没甚么区别,反正你不医林妙音就不是神医!”

  不通禅师道:“你小子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但转念细思,似乎明白了甚么,忽地笑道:“哈哈哈,这小子果然心思不简单,你不照我说得作,乃是偷偷学别的技法去医治那妖妮子的眼睛罢!”

  许忘虽知不通禅师不那么好骗,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发觉了自己心思,也不辩解,说道:“那又怎样?”

  不通禅师神情忽地狡黠起来,发出一声阴笑,道:“嘿嘿,无妨告诉你,你偷学的那些医法对那妖妮子的眼疾没有半点用,若是寻常招法致瞎双目,用你的方法尚可有效,只是阴阳脸萧一绝这一手‘遮天蔽日’运用的是上乘内力,表象上击瞎了眼目,实则乃是封住了那妖妮子的‘睛明’、‘承泣’两道暗穴及一道‘四白’隐穴。吾之所言‘暗穴’者,绝非寻常穴位,乃是存于八百穴位之外,十二经脉与十五络脉相汇之中,与其寻常穴道颠倒相对而存,相承而生。然‘隐穴’者,又与其大不相同,是乃无相而存,无迹而行,玄荡于身,朝暮不息。所以说,若要治好妖妮子的眼疾,必先在暗穴上用功。这倒还罢,只那‘隐穴’之方位,人各有异,是故无踪可循,你小子明白的了吗!”

  许忘听得稀里糊涂,想起当日金溢也曾说过暗穴一节,当初便觉玄奥诡秘,这时复又听不通禅师细细道来,尽是张口纳罕,无不心叹,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师父的眼睛是被阴阳脸打瞎的?”

  不通禅师道:“若然不是,也必是师承阴阳脸一脉,当然了,不可能是他师父天弘法师,不然小妮子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也兴许是阴阳脸的门人,要知天宫门乃是制穴高手,武林中除了他这一脉,别无他人能在发招之际将隐穴抓得如此之精准!但据我所知阴阳脸的前半生都在为朝廷卖命,很少有参合江湖之事,怎么会对一个小姑娘动手?”

  许忘听罢,更是对不通禅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心中暗暗道:“这些事不通禅师都了如指掌一般,不愧被称作‘神医’。”于是道:“这么说来,要治好林妙音的眼睛须得在那‘暗穴’与‘隐穴’之上入手?你让我读你那些破书,是不是连我这‘无际无涯’也与此息息相关?”

  不通禅师欣然点头,道:“你小子果然开窍了!不过你读的那些书也不是全然没有用处,至少至于寻常穴位脉络你已记得滚瓜烂熟,区分起来自然轻松许多。多说无益,鄙人再给你两日时间,你好生研读,因你身上三十六名隐穴之位也只有你自己才能体察得到!”

  许忘愈发惊疑好奇,当下茶饭不食,赶时苦读。在那之前已有基础在先,这回研阅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也不像先前那般枯奥难懂。手起卷落,趣味无穷,一时忘乎自我。

  朝起日没,又是两日度过,许忘连夜深究,一宿未休。不通禅师见他双目泛红,一蓬头发抓成乱草,不禁暗笑:“当真不疯魔不成活,有鄙人当年风范!”问道:“可有头绪了?”

  许忘心沉书海,也不知不通禅师说了甚么话,随口便回了一个“哦”字。

  不通禅师兀自摇头,道:“看来是有眉目了!”转而又道:“晚间我去一趟寺里,你好生等着不要离开,鄙人回来就给你医治!”

  许忘又是“哦”了一声,径自沉凝苦思。

  天色渐黑,屋中更暗,许忘手上书卷字迹已然瞧不太清,便要不通禅师燃起篝灯,哪知唤了两声却无回应,只得亲自动手来取。借光又是一番奋读,恍然不知夜也至深,终究眼目累乏,闭目一沉,便靠墙呼呼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刮起,许忘被一丝冷意惊醒,不禁脱口呼道:“我找到了!”只此回神,才觉适才梦中也是自己苦读的情形,不免暗自苦笑。只是环顾一瞧,仍不见不通禅师人影,心中好奇:“这么晚还不回来莫非在梅林中迷路了不成?他说让我在此等候,若他一夜不归我岂不要等他一夜不成?”

  当下也不理会,径自灭了灯火,往自己屋中走去。行至半道,不自觉往甘华丞几人看了一眼,心中忽想:“也不知不通禅师的医书上写得对不对,我且去瞧瞧他们几个得的是什么病。”

  他这几日研读颇多,虽不知如何疗医,但毕竟也还能理清病症,何况也明白百读不如一干的道理,势必要在甘华丞那几个人身上验证验证。

  心念及此,往那枯杨跟前走去,一边笑呼道:“蠢秃子,爷爷我来瞧瞧你!”但却无一人回应,心中诧异,若在平日不论多晚,只要许忘脚步踱近,那甘华丞几人便要开口大骂粗话。

  许忘只觉眼下除了凌厉风声,竟是寂如无人一般,忙又唤了两句:“秃子!秃子?陆家兄弟?都睡死过去了?”

  却仍是没有丝毫回应声响,心中大为惊讶,好奇心切也不顾险危,再走近了几步一瞧,只见为首的陆家三兄弟无一不是低头望地。

  当下奇意大增,壮着胆往其中的陆丰年鼻尖下探了一指,只觉气息丝有若无,顿然惊道:“有人来过!”

  他自广读医经以来已对一些病症深谙门道,“这陆丰年所发之气若不是被人施了手脚绝非如此,不通禅师向来是竭力为其救治的,断然不会出手加害。”

  以此断定必有外人过来。再探其余几个,皆是如此,心中疑意陡增,“不通还不回来,莫非......”想及此处,一个不详的念头油然而生,不免惊出一生冷汗。

  当下,疾步跑出枯杨阵,一径沿梅林深处来寻。但又深怕自己走迷,边走时仍旧不忘数着梅树。是夜,寒风削骨,地上积雪已将路冻成冰道,极为难行。

  许忘不顾冷意,跌跌撞撞一路疾行,直至转到第四道转口,果然听得西边话语声息,立时往响动之处赶去。哪知追了半晌,仍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心中兀自诧异:“适才明明听到声音由这边发出,却为何又在自己身后传来?”

  转而暗叫不好:“哎呀!糟糕!我只顾追寻忘了数树。”回头一望身后梅林,浑然不知身在何处,心知已是坠入这玄奥迷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