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的深处闪着恐慌,双手不停的颤抖,呼吸频率过快,即便隔着衣衫也能知道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充满着不镇定的攻击性。
然而这并没有让我警惕起来,从心底生出随时应该先下手为强的精神层面的判断,只是继续保持没变的坐姿,静心聆听。
夏洛克似乎也发觉自己失态了,用左手掩面,不停地做着深呼吸,他就这样吸吸呼呼的过了好久之后,才放下手,缓缓说道:“抱歉…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如此。”
安蒂和我都没有发表言论。
他抿了抿嘴唇,继续说道:“在没有认识华生之前,我和道尔是很好的朋友。因为…你也知道,他是个医生,在那个年代…我指的是很久之前,什么事物都不是很发达的年代…医生是个很高尚也很繁忙的职业。所以他在人际方面要比我广太多了…”
“于是他经常找我帮忙,毕竟,嘿嘿,我比那些傻乎乎的经常和所谓的刑侦人员厉害多了,也乐在其中,喜欢那种层层剥析后,轻蔑的看着那些自以为聪明盖世,犯罪手段毫无漏洞的罪犯的感觉…”
“所以共赢的后果出现了,总有一方不满现状,认为真正获利的地方应该是自己…道尔就是哪一方,他开始想尽办法的将自己的知名度扩大。一边不停地将我推荐给警署,让我帮助他们推断各式各样的案情,一边…没错,写书…”
他说道这里的时候开始笑起来,声音很小,很像喘息,像极了丧心病狂,又被极高的理智度压抑,透着冷意。
“人…是一种非常自私的生物,其自私程度由个人修养和所处的行业影响,我所在的小区域就是非常自私的化身,警署的高层希望我不那么有名气,想把大部分的功劳归于自己,或者说,全部的功劳。”
“他坐到了,警署很有名气,他也这般,每一名英国女皇的子民都在闲暇时间讲述那些,本该是我的丰功伟绩。”
“道尔也出名了,他的那些书畅销无比…冲突点出现了,但没有火花,而是交融,世人将夏洛克丶福尔摩斯这个名字默认成了虚拟的,一边说着那警署的老大多么厉害,断案手段多么高深,一边还说着要是书里的福尔摩斯是真人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悬案…”
“呵呵呵…哈哈哈!”
夏洛克狂笑起来,但很快就又收了笑声,高喊道:“给我一瓶红酒!”
无人应答。
他便抄起一个刀子,猛地摆过身去,冲着后厨的方向扔了过去,继续高喊道:“客人是上帝!上帝现在需要一瓶酒!”
然而还是没有人应答。
我顿时觉得不对劲,抽出手枪。
安蒂比我还要迅捷,站起身,做出时刻准备射击的动作。
我看向安蒂,与其眼神相撞的下一秒,就朝着夏洛克的方向偏了偏头。
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于是我让开道路,在安蒂快步走出来空出一只手将夏洛克的身子压低后,三个人才似跟做贼一样蹑手蹑脚的走向后厨的方向。
“后厨明显有危险!”夏洛克压声叱责道:“你们这是要往火坑里走!”
我和安蒂都没有回答,只是都尽可能的放慢呼吸。
夏洛克也只好无奈的将身子放的更低了。
过了近乎两三分钟后,安蒂开口打破沉寂,用尽可能很小的音量说道:“你怎么看?”
我反抛出一个问题:“现在几点了。”
夏洛克拿出自己的怀表看了一眼后,回答道:“1:00。
我便说道:“结合所知道的情报上来看,杀死那些黑衣人的另有其人,狗不过是又一方。”
安蒂又问道:“可问题是这个人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动手?难道有什么顾忌?”
夏洛克反而在这个时候发表起来,我和安蒂听起来十分熟悉的言论:“猜来猜去,想来想去,不如直接破门而入,好像草中之蛇,只有把它赶出来,才能判断有没有毒。”
随之,他便站起身,一脚踹开了铁门。
我们三个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先是惊讶,然后失望,倒不是真的期待危险降临,毕竟我们可不是那些寻找极限运动般爱好者的大心脏。
只是看到坐在椅子上被惊醒,满脸迷茫的服务生后,对于自己自信满满的下意识判断出现错误,感到失望罢了。
我也因此是在没了兴趣在餐厅进行问话,便动用能力拿出一打钞票扔到服务生的怀里后,转身道了声:“走吧。”
————————————————————————————
外国人少在这一特点在黑夜的衬托下显得尤为明显,本该不会发出太大声响的鞋底碰撞地面的声音,在此刻被放大了无数倍。
我唯一外侧,夏洛克在中间,安蒂在内侧,三个人并排在街上行走,谁都无言。
这种气氛竟然没有任何的尴尬感,透着一种本来如此的感觉。
安蒂的步伐放慢,落了夏洛克一步后,侧过头来,问向我:“我们要回酒店?”
我也放慢了脚步,长叹一声,回答道:“只有我们所住的酒店,才会更加给予信任,虽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既然结果处理的很好,就说明其实那个地方本身就可以用来当个非常不错的安全屋的…”
说真的,这句话我自己都觉得相当牵强。
除非我再添一句说住在哪里的不光有身为阿萨托斯信仰者的你、两位克苏鲁的信仰者和贵族杀手外,还有一位看似是前台服务人员,实际身后是不知名势力的丝喀的话,可信度才会因此变得非常高。
不过我不能说出关于丝喀的身份,所以只能祈祷安蒂赞同我的观点…没错,只能是祈祷。
或许祈祷有了作用,安蒂竟然真的赞同了我的观点,说道:“也只能是这样了,毕竟在那里,还有一些瑞夫润特所带来的黑衣人供我们调遣…”
夜半三更。
为生活所奔波的出租车司机也不愿意一直工作,静静悄悄的街道上,路灯散发出比月光和星辰更为冰冷的光芒。
我们三个人只能继续强挺着疲劳一步一步的向瑟科锐忒酒店行进,中途没有一个人说话。
因为每个人都在将剩余的经历集中起来,以此来观察周围的风吹草动,生怕那条看不见的狗突然杀出。
至于为什么我知道安蒂和夏洛克也这么做,是刚才有两条流浪狗穿街而去的时候,吓得他俩一个慌张的要爬上灯杆,一个拔出了枪械连开两枪。
我笑了笑,摇摇头,劝慰道:“没有必要,如果那条看不见的狗真的出现了,想必在我们听见它狂吠后的下一秒,就会有人遭殃。还不如剩下更多的精力和注意力放到那个时候。”
走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每个人都忍不住哈气连天的时候,才终于看到了瑟科锐忒酒店。
“给他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我站在柜台前,对正在扮演前台服务生的丝喀说道:“然后再给我准备一个新的手机。”
丝喀装着纯洁小女孩的样子练练道着‘是’,手脚蛮快的将一切准备妥当。
然而我并没有急着上楼回房间睡上一觉,而是卧进大堂的沙发里,拨打普罗菲特的电话。
四五秒过去后,电话终于被接通了,传来疲惫不堪的声音:“看来您平安无事。”
我没有肯定这话,长叹一口气,回道:“平安无事靠不上,顶多算作暂且…先别说我了,你那边怎么样?”
普罗菲特发愁的说道:“情况非常不好,我们在这里遇到了…应该算是埋伏吧,但好歹装备齐全,扛了下来,只有铁面人收了点轻伤。”
我皱起眉头,心说光这一点就奇怪,凭借铁面人的身手,怎么可能受伤?顶多受伤的,也只可能是他自己吧,毕竟他是个只会拿笔写书写诗的文人。
便就直言道:“他不会是为了掩护你,才受伤的吧。”
结果不其然,普罗菲特说了‘没错’二字。
我追问道:“但相比这个,我更在意埋伏算是怎样的一种情况。”
然就听他描述道:“这边存有许多奇怪的生物,至少我没有见过…极具攻击性,长相千奇百怪。”
“你们现在和神庙的距离多少。”我最关心的还是神殿。
普罗菲特却是反馈给我不好的消息:“距离非常远,连个什么模样都没看见呢。”
这句话在我的脑子里变成了另一种消极意思:目标遥遥无期,能否安全抵达并进行第一波探索,就目前情况上来看,难如登天。
可嘴上却只能说着较为积极的话语:“先确立好安全性,如实在不行,就让雨化疾动用军方,来一场直至完全没有危险之后才会停止的演习。”
随即我挂断电话,丝喀那挑逗性的声音与此同时也响了起来:“哟~真忙啊。”
我没有搭话。
她慢慢走到我的身后,环臂轻轻搂住我的脑袋和脖颈,于耳边轻声说道:“那个叫做安蒂的小姑娘,似乎来头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