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墓前

龙斯忆没能把王樱晚带回龙庄，王茗山去世的消息传到了易嘉妮和王择黎耳里。

　　易嘉妮没有流眼泪，听完这个消息，只是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颊上投射出阴影。她想起那些在王家受到王茗山无微不至照顾和宠爱的日子，欠他的，这辈子是还不完了。

　　易嘉妮没带手机，没带包，离开龙庄，在最后，一定要去送送茗山，他的灵魂也许正在等待自己，做一个告别，做一个交代。

　　她走到王家，全是哀悼的白花。隔着门，听不见里面的哭声。王家的每一个人都从前至后离开，这里全变成残墟。

　　易嘉妮胸前别着一朵白花，静静坐在台阶上。时光倒流，那一日，他们在台阶旁捡到一个可爱的男孩子，直至他长大成人，却一切不再。

　　易嘉妮微微托着头，眯起眼睛，像是一只不懂得悲伤的猫。“你怎么就死了呢?”易嘉妮自顾自地问。

　　“你怎么就……”易嘉妮说到一半，闭上眼睛，叹息。

　　有些日子平淡得就像是白开水，但平淡的那么多年里，熟悉，就像是鱼儿吐出的泡泡。易嘉妮平淡地去回忆，王茗山那一张有一点古板又英气的脸，想到他到最后竟然都没有自己的一个孩子。

　　这些年里，他究竟是知道王樱晚不是他的女儿呢，还是不知道?这些年里，他是否同着自己一起伪装，是否真正快乐过几日……

　　时光倒流不再。

　　王择黎跪在王茗山的墓前。

　　放下一束白菊。

　　王择黎一句话都没有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王茗山是他唯一尊重和要感恩的人。

　　然而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福分见着。

　　只有脑海里渐行渐远的一抹骨灰。王择黎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真正拥有着王茗山的血脉，那样子他就可以不再退缩，会毫不犹豫地追随他。惭愧，悔恨，王择黎跪在墓前流泪。

　　“择黎，要记住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要保护妹妹。”王茗山的说过的话回荡在天际。

　　天边扯出几道闪电，一道响雷，马上开始下雨了。王择黎依然跪在墓前。

　　易嘉妮抬头看看落下的雨，叹了一口气，拍拍裙角离开。

　　王茗山对待两个孩子丝毫没有偏见，王樱晚有的东西，择黎就有。他们一直是王茗山心尖尖上的肉，他一生都奉献给了这三个与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对待易嘉妮，他是呵护了又呵护。他走到天涯海角，也不忘拿出钢笔给她写明信片，给她带来满目琳琅的礼物。

　　对待王樱晚，他也是呵护了又呵护，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一位英雄爸爸成就了一位优雅的公主。

　　对待王择黎，他曾想过要把所有的家业托付于他。虽然择黎这孩子一直不善于表达，不冷不热的样子，实则最重感情，最值得信赖。

　　王茗山一直都是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的，努力成为他的榜样，努力成为他的依靠。

　　只是父亲对于男孩子，也是太难得表达那种情感。在事业的忙碌上，王茗山的确没仔细注意王择黎的爱好，可是他似乎又没有太多的爱好。

　　从幼年开始，他就表现得早熟。别的男孩子们调皮捣蛋，他却直直地站在摔倒的王樱晚的面前说，不许哭，要自己站起来，我不要那么没用的妹妹。

　　王择黎总是把自己与王家刻意保持着一层纱一样的距离，王茗山反而对待他多添了一份关心。知道他在学校里打架，不骂他，知道他喜欢傍晚一个人坐在黄昏下的篮球场上发呆，就等待他回家吃饭。

　　他一直愿意做他内心里唯一的依靠。王择黎不知道自己的来处，只有无尽的归途。

　　父与子的角色，王茗山其实一直在努力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