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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沉默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季瓷试探地问:“徐医生,今天我们就聊这些?”

  徐川乌让自己保持温和的笑容,思考了一下:“听完刚刚季小姐说的话,我突然有一个疑问?”

  “你说。”

  “季小姐半年前为什么会找陈老师咨询呢?”

  季瓷沉默了几秒:“徐医生还记得我的第一次诊疗记录是哪一天吗?”

  “是去年的六月一日。”

  “不错,是儿童节那一天,就当我送给自己这个大龄儿童的儿童节礼物吧。”

  “……季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季瓷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语气温柔道:“陈医生…和我爷爷,长得很像。”

  “季小姐应该明白……”

  还没说完就被季瓷打断:“我知道的,徐医生,我没有把陈爷爷当替代品,一开始可能的确有移情现象,但现在我很清楚,陈爷爷是医生,我的确不该真的把他当成爷爷。”

  来访者的移情,通俗地说,是指来访者将自己过去对生活中某些重要人物的情感投射到分析者身上。

  “我不是说季小姐不该把陈老师当爷爷,陈老师也很希望有你这样的孙女,我是想问季小姐为什么不愿意配合陈老师的催眠。”

  季瓷沉默,并不愿意回答。

  徐川乌正要再努力一把,季瓷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季瓷松了口气,低声对徐川乌说了句“抱歉”便拿着手机出了门。

  “喂?”

  “季小姐是吗?我是上次办活动的社区负责人,您现在能来一趟吗?”对面的人有些慌乱,但还是努力把话说清楚。

  “您别着急,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季瓷蹙眉,觉得可能有什么严重的事发生了。

  “来不及了!这里有人自杀!您立刻过来好吗?”

  季瓷一下睁大眼睛:“是前天办活动的小区吗?我马上过去!”

  没有问为什么找她,季瓷转身回徐川乌的工作室拿上包。

  徐川乌看她步履匆忙,起身问:“怎么了?”

  季瓷看他一眼:“徐医生有空跟我一起跑一趟吗?”

  徐川乌开车,季瓷坐在副驾驶上向他说明情况。

  已经临近中午,路上车不多,两人十几分钟就到了目的地。

  季瓷看到有上次的机构里的人在小区门口等着,连忙走过去。

  那人见到她像是有了主心骨,迎上来:“督导,人现在在顶楼,您跟我来。”

  “等一下,我带了专业的心理医生过来。”

  谈话间徐川乌已经快速走到跟前,三人一起往有人自杀的那栋楼快步走去。

  社工小王边走边说明情况。

  机构里和社区有协议,也会定期来看望社区里的老人,今天小王到他负责的老人家里时,发现家里并没有人,有物业上清洁的工人说看到老人去了顶楼。

  小王就上到顶楼查看,发现老人果然坐在顶楼防护台上。他害怕极了,又不敢轻易出声惊动老人。

  赶紧报了警又联系了社区负责人,他想起来季瓷对心理学颇有研究,就把季瓷的联系方式给了社区负责人,他自己则尝试联系其他相熟的心理师。

  三人此时已经到了顶楼,老人单薄的身影坐在台子上,看起来风一吹就会掉下去。

  小区外已经有警笛声传来,老人似乎被刺激了一下,身子一抖,三人看得心惊胆战。

  季瓷看背影觉得陌生,老人应该并没有参与前天的活动,但是她并不确定,于是问小王老人的基本情况。

  小王说老人姓赵,据老人自己说家里只剩他自己了,但小王了解到其实老人还有一个儿子,今年也40多了,整天不务正业,原来有老婆,后来受不了离家出走了,他也不在意,依旧整天混吃混喝,没钱了就找老人要。

  原本他们家拆迁也得了几套房子,结果被儿子赌博抵押输光了,只剩这么一套,老人一直守着才幸免于难。

  但也因此,老人一直性格有些阴郁,也不愿意参加机构举办的集体活动。

  老人似乎才注意到顶楼还上来了人,还想转身来看。

  徐川乌赶紧阻止:“赵爷爷,您先别动。保持冷静,您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人没再转身,却是突然松开了一条胳膊在空中挥了一下:“你们别管我!”

  三人都是一惊,虽然此时楼下消防队员已经铺好了救生气垫,但这楼有六层,加上顶楼和一楼地基的高度,如果人真的掉下去,防护的效果谁也说不准。

  而且因为小区建筑比较挤,不能铺太大的气垫,消防队员也很难施展。

  季瓷示意小王开口,小王紧张得头上都冒汗了,颤抖着小声说:“督导我……我该说什么?”

  徐川乌已经明白了季瓷的意图,小声对小王道:“说一些之前你们一起做过的事,赵爷爷喜欢什么都可以。”

  小王战栗着点点头,努力让自己冷静思考,咽了下口水,对着老人的背影喊:“赵爷爷,我是小王啊,您说过这周要教我下围棋的。我都把拜师礼带来了,您可不能不教啊!”

  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老人,老人把腿从台子外悬空的状态移回来,面对三人,就那么瘫坐在台子上,看起来依然危险。

  只见老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先是略带哽咽地对小王说:“小王啊,爷爷不能教你下围棋了,爷爷马上就走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哭起来。

  徐川乌上前靠近防护台,边走边问:“赵爷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说出来,我们一定会帮您的。”

  赵爷爷继续哭,季瓷眼神示意了一下小王,两人一起往前靠近防护台。

  赵爷爷抹了把眼泪,双眼浑浊无神:“你们帮不了我的!没用的!”

  突然察觉了三人靠近的意图,赵爷爷激动起来,踉跄着从台子上站起来,途中差点摔倒,三人和后面已经上来的警察以及下面的消防官兵们都捏了把汗。

  赵爷爷断断续续地喊:“我儿子都不管我……以为……好了……偷房产证……”

  众人慢慢梳理出一点头绪,似乎是赵爷爷的儿子回家来,表现得还不错,赵爷爷以为他改好了,结果是回家偷房产证的。

  徐川乌突然回头问带队的警察:“这位先生,如果已经分开户口的子女回来偷父母的房产证,算不算构成犯罪?”

  徐川乌一脸正色,眼睛里有示意,警长立刻会意:“不错,赵老先生您放心,而且房产证就算要转让,也必须得有持证人亲自出面才行,这房产证啊,我们一定替您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