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走了。”
中军大帐,羽林中郎将韩棱听着响彻禁军大营的战歌,暗暗叹息。
同为武将,同为大汉之兵,他怎能听不出战歌中的悲凉,但是时局如此,韩棱能做的,也只有放任他们离开。
“恭喜中郎将,从今以后,整个南军尽入中郎将之手。”
“哎,长侍大人失言了,南军永远是大汉的禁军,是陛下的禁军,绝不会落在任何人手中。”
“中郎将说的是,陛下能有中郎将这样的肱股之臣,从此可高枕无忧矣。”
“哈哈哈哈,朝堂谁人不知,只有长侍大人才真正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啊。”
请与曹节同为中常侍的赵忠一旁就坐,韩棱两人相谈甚欢。
离开大营,众虎卫一一拜别张默,各奔东西。
“小子,这几年你要勤加习武,别让我的弟子赢得太轻松了。”
走之前,肩扛青龙大刀的孙岩凑到何勇身边,何勇认真打量了一番他肩头的武器,坚定地说道:“想赢我,你也要让他好好练武,莫辜负了二哥之名。”
“什么二哥?”
听完何勇莫名其妙的话,孙岩满头雾水。
“石头,日后再想相见,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这时赵正午凑了过来,同为虎卫,其实孙岩和赵正午的关系一样很好。
他听赵正午的话里充满忧伤,刚准备劝慰几句,又听他开口说道:“你我虽是同年,但是算算月份,我比你要大半岁,走之前快叫声兄长,也不枉我们多年的感情。”
“滚,老子正月出生,你该叫我兄长才对。”
“哦?我记错了?那算了。”
“你大爷!”
笑闹过后,两人同时出拳捶打对方胸口,互道珍重。
转身离开,两人又同时揉了揉被打的地方,暗骂这小子下手还是这么重。
待孙岩的身影离去,在场的除了张默外,只剩下赵正午,徐胜,韩老五和何勇四人还未离开。
“老大,俺走了,有时间到谯国找我,没时间就算了。”
说完,韩老五转身就走,不想让张默看到他的眼泪。
“胜子怎么还不走?”张默看向徐胜,他知道徐胜与韩老五关系最好,还以为两人会一同离开,
“吾欲回老家江东,与老大同路。”
徐胜是江东人,张默要前往荆州,两人正好同行。
“你呢?”
张默回头看向赵正午,虎卫之中,赵正午性子最犟,见他不走,张默已经猜到这小子肯定有事。
“我?我跟着你啊。”
果然,看着赵正午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张默瞅了眼何勇,接着问道:“不管你的弟子了?”
“我能教的都教了,其他就看他自己的了。”
几个月的相处,赵正午其实只教了何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是赵正午藏着掖着不好好教,而是何勇学习能力太过变态。
狂刀决教了三天,何勇就掌握了刀法的精髓。
基础刀法倒是用了半个月时间来纠正姿势,结果教会之后不用赵正午督促,何勇每天练刀时间比他本人都长。
碰到何勇这种天资高,又肯刻苦努力的弟子。
赵正午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自己有这么好的一个弟子感到欣慰开心呢?
还是该为身为师父,却无法督促弟子,好像弟子完全不用他管而感到忧伤。
以前还想着等何勇再大点,带他进山剿匪,在杀伐之间培养气势。
现在倒好,这小子今天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年幼的弟子,赵正午真的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能教何勇的了。
“那你们告个别吧。”
张默了解赵正午的性格,知道多劝无益,也就不枉费口舌了。
“小子,老子走了。”肩扛狂月,赵正午低头豪气的对何勇说道。
“嗯,小爷我知道了。”
每当赵正午在何勇面前自称“老子”,何勇都会用“小爷”作为反击。
“等你长大点,就用我的那把刀。”想了想,赵正午的声音忽然出现一丝温和,“以你小子的成长速度,那把刀估计用不了太久,到时候自己要想办法找武器。”
何勇正要接话,又听赵正午接着说道:“还有,你现在的基础已经非常扎实,以后每日练刀一个时辰足以。”
“剩下的时间,多出门交交朋友,曹小子还不错,那对袁氏兄弟浅交即可。”
“老子知道你小子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今日既然主动挑衅众人,肯定是有所谋划。”
“不过,这些虎贲军的兄弟们都是眼高于天的人,他们的弟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要做好准备。”
“再过十几年我们都老了,将来就全看你们的了。”
“还有……”
赵正午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何勇安静的听着,时不时轻声答应几句,表示自己知道了。
“嘿,没想到老子也有啰嗦的一天。”
虽然只相处了几个月,但赵正午很欣赏何勇的勤奋努力,何勇也喜欢他豪迈的性格,两人之间结下了深厚的师徒情谊。
平日里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没个正型,现在离别在即,赵正午终于端起了师父的架子,事无巨细,认真的教导何勇。
“你小子多多保重,我等着你名震天下的那一天。”
揉揉何勇的小脑袋,赵正午转身离开。
“弟子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双膝跪地,何勇双手并于身前,额头放在手背,恭敬地向着赵正午的背影,行磕头大礼。
“你收了个好弟子。”回头望了眼仍未起身的何勇,张默欣慰地说道。
“是啊,勇儿天资之高,远胜于我。勤奋之心,远胜于我。心思之慎,远胜于我。”
“有此弟子,吾生足以。”
赵正午对张默笑了笑,然后骄傲的昂起下巴,带着满身的自豪,大步离去。
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何勇才从地上站起。
赵正午走后的时间里,何勇每天在家读书习武,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一年半过去,永康元年(167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好冷啊。”
寒风吹来,何勇收起虎戏,掉头返回屋里。
裹上有些见小的棉衣,七岁多的何勇身子又长高了一些,现在已经有一米四左右,比寻常的孩童要高出一头。
“哼,谁让你一大清早就去院子里受冻,真是活该。”
嘴上说的厉害,何淑还是把火炉周围最旺最暖和的位置让出来,让何勇快点坐下烤火。
“没想到今年的冬天这么冷。”
伸手放在火炉旁,何勇望着屋外被风吹乱的杂物,心想着这是要下雪了吧。
皇宫,德阳殿,一群小黄门乱作一团。
“快,皇上马上要来看宫女群舞,再不把火烧旺了,万一冻着陛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中常侍曹节指挥着他们往火炉里填充柴木,扇旺炭火,一群身着轻纱,冻得瑟瑟发抖的宫女,正在一旁等着桓帝前来,观看表演。
“呼!”
殿门推开,刘志挺着更加硕大的肚子,走入大殿。
“曹公,可准备,咳咳咳……”
可能是寒风太大,刘志进入大殿后,忽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
“陛下,都准备好了。”
将药送到刘志口中,待他脸上好转,曹节将其扶上高台就坐。
斟上美酒,摆好果脯,曹节轻轻击掌,琴声响起,早已等待多时的宫女翩翩起舞,一切如同往常一样。
只有屋外的寒风发出阵阵呼啸,吹的大殿窗户咣咣作响,小黄门们上前按住木窗,却不妨大殿殿门忽然被一阵强风吹开。
寒风吹进大殿,只听斜卧在高台的刘志哇呀一声,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