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家有喜事

明月高悬，星光闪耀，六月的夜空明亮如镜，而夜幕下的宛县却显得分外热闹。

　　“诶呦，诶呦……”

　　宛县城南，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个男人和两个半大小子在屋门外焦急的等待，屋内不时传来阵阵女子的痛呼声。

　　“爹，您别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

　　二儿子何苗随父亲杀了一天猪，身体甚是疲惫，他在院子里瞅了处干净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您也累了一天了，坐下来歇歇吧。”

　　“混账小子，你二娘在生孩子，老子哪有心思坐着！”

　　何真黑着脸骂了何苗几句，他听着妻子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房门不住转悠。

　　“父亲放心，二娘身体向来健康，又有王婆在身边照顾，此次定能顺利的为我们生下弟弟妹妹，万万不会有事。”大儿子何进见父亲神色焦急，走上前劝慰道。

　　“儿子你不知道，这女人生孩子就跟过鬼门关一样，当年你娘……”

　　话刚说道一半，何进突然抓住了何真的手腕，隐秘的瞥了眼在一旁休息的何苗，对他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何真不要再说下去。

　　何进的娘亲在生下何苗后，没多久就离开人世，这些何进知道，何真知道，但是何苗却因为太小，只知道娘亲生病去世，其中细节并不了解。

　　何真知道儿子的意思，他拍拍何进的手，暗道自己急坏了脑子，怎么能当着何苗的面提起此事，同时又为何进的稳重感到欣慰。

　　“哇，哇……”

　　就在此时，屋子里传出一声孩子的哭声，何苗从地上一跃而起，兴奋地大喊着：“爹，二娘生了，二娘生啦。”

　　“混小子，你爹耳朵还没聋呢，我听得见！”

　　何真被何苗吓了一跳，看着他一惊一乍的样子，暗叹道，孩子还是读点书好，老大从小随着夫子读书认字，现在12岁已经初显成熟稳重，二小子不喜读书，虽然只比他大哥小了两岁，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也不知道丽娘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若是男孩，将来一定要送去夫子那里。”

　　做父母的就是这样，连孩子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开始为其未来做好了打算。

　　“奇怪，这么久了，王婆怎么还没出来？”

　　按照规矩，孩子顺利出生，会有产婆出门报喜，然后家人才能进门看望，三人一直等到孩子的哭声慢慢消失，却迟迟不见产婆出门。

　　今日为何夫人接生的产婆名叫王婆，在宛县专业接生二十多年，是县城里最好的产婆，肯定不会忘了规矩。

　　经历过女人生子的何真与何进第一时间感到不对，只有傻小子何苗还在乐呵呵的询问，该给弟弟妹妹取什么名字。

　　“爹，可能是王婆在里面收拾杂物，才误了时辰。”

　　“二娘心善，平日里做了那么多善事，老天爷肯定不会让她出事的。”

　　若说刚才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屋子里传出动静，那么王婆的反常表现让屋子里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数，何进能感觉到父亲的担心，但他现在也找不出好的理由来安慰父亲，只能寄希望于老天有眼，千万不要让屋子里的母子出现任何闪失。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咔嚓！”

　　一道闪电坠落凡间，打断了何真的祈祷，随后而至的滚滚闷雷更是让何真心中升起某种不祥的感觉。

　　在民间，闪电是上天惩处妖怪的手段，相传很久之前，有些实力强大的妖怪祸害人间，百姓无法抵抗，只能哀求上天，上天听到百姓诉求，派遣雷神电母诛杀妖孽，人间才有了惊雷闪电。

　　“儿啊，为父听说雷电是用来除妖的，如今孩子刚刚出世，就有惊雷降世，这莫不是老天在警告我们，这孩子要不得？”

　　何真有些慌了，他读书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看着何进，希望儿子能给自己一个好的解释。

　　“父亲不必担心，天降惊雷，并不只是为了除妖，也可能是有厉害人物降生，上天以雷电为贺，就比如那西楚霸王项羽，据说就是在雷雨夜出生的。”

　　何进握住何真有些颤抖的手，面露笑容的说道：“爹，看来二娘所生的孩子，必定不是凡夫俗子。”

　　“唉，我不求他多有出息，只希望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就好。”

　　听完何进的话，何真的心只放下了一半，他望着屋子里昏黄的烛光，十分担心屋内母子的安危。

　　在这个时代，上天在人心中占据着很大的分量，天生异象，连君王都要赶快询问懂得天象之人，是否是自身某些行为引起苍天不满，何况何真这样一个升斗小民。

　　“哥，你说二娘真的会生出霸王项羽来吗？我可听唱戏的说过，那霸王项羽力大无穷，举世无双，若不是高祖是赤帝之子，有上苍庇护，这天下还不一定是谁家的呢。”

　　何苗心里没有两人那么多弯弯绕，他只知道天上打雷，地上下雨，明天出门要戴上斗笠，至于大哥和父亲的对话，也只听到了西楚霸王项羽的名字。

　　“哈哈，三小子是男是女还不知道，说不定是个女娃娃呢。”

　　自古百姓最爱议论皇家事，楚霸王项羽和高祖刘邦的故事在民间广为流传，何进拍拍何苗的肩膀，劝说道：“二弟，你有空多和大哥到夫子那里坐坐，夫子也讲过霸王项羽和鸿门宴的故事，比唱戏的精彩多了。”

　　“不去不去，我背不出诗文，夫子又要打手心。”

　　想起被夫子惩罚的可怕回忆，何苗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再次坚定的说道：“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好你个混账小子，我原以为你是不喜欢看书，没想到你是害怕挨打才不去学堂，老子今天揍死你这个小兔崽子。”

　　何真伸出巴掌朝何苗屁股上打去，何苗连忙闪身躲过。

　　却不妨何真巴掌是虚，脚掌是实，抬起一脚踢向他的屁股，何苗这下躲不过去，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小兔崽子，下次还敢不敢躲了？”

　　“不敢了，不敢了。”

　　看着二儿子捂着屁股连连摇头的样子，何真忍不住扬起嘴角，经过何苗的这番打岔，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而正在这时，屋子的大门忽然向外打开。

　　三人连忙上前查看，其中跑得最快的还是何苗，只见他噌噌两步冲到门口，对着正要出门的妇人开口问道：“王婆，我二娘生了个啥？”

　　这话问的让王婆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生了个啥？生的肯定是人呗，难不成还能生出个妖精来？

　　还好何进追的快，一把拉开堵门的何苗，“二弟别捣乱，先听王婆说话，有什么事儿一会儿再问。”王婆这才得以出门。

　　“有劳王婆为内子接生，不知丽娘她现在可好？”

　　此时何真走上前来，先弯腰拜谢王婆，然后问起妻子的情况。

　　“恭喜何老爷，贺喜何老爷，母子平安。”

　　听到母子平安，何真松了口气，心中的担忧终于全部散去，但是王婆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把心再次提了起来。

　　“夫人不愧是咱们宛县有名的善人，今日得老天眷顾，为您生下了一儿一女，一对龙凤胎！”

　　听完王婆的话，何真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真的！？”

　　自古以来，民间就有“多子多福”的说法，丽娘若真的生下一对龙凤胎，对于何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