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交错

墨羽算了算自己出来到现在，不过短短六天。六天，自己经历了迷路，阴谋，然后现在又要体会一波逃亡。

　　岂止是丰富多彩啊。

　　两个人只好委委屈屈在山洞里凑合一晚，好在晚饭已经吃过了，两个人倒是不用准备晚饭。

　　江临安在山洞里找了半天，终于找了一处稍微干净的地方，看着墨羽忙活着生火，开了口：“为什么要跑？”

　　墨羽生火的手一顿：“……因为他们说的云家人，约莫就是我了。”

　　江临安一怔，轻轻应了一声。

　　墨羽挑着眉看江临安：“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江临安想了想道：“我说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你会相信吗？”

　　墨羽觉得自己升起来的火有点大了，大到有点烤人。墨羽垂下的眼眸都染的有些红：“啊，原来我伪装的那么差啊。”

　　江临安没有注意到墨羽的不正常：“你可能不记得了，我小时候见过你的。你和你小时候的模样，区别不是太大。”

　　墨羽听得一颗心都坠进了冰窟里。

　　他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

　　所以那群人才知道她是云旎，所以吹笛人能摸到云家后裔现在在哪。

　　“原来是这样啊……”墨羽觉得自己声音都是颤抖的：“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令牌上画的是有关云家的秘境。为什么他们背后的人都像是隐隐知道我是云家的人。”

　　江临安心猛然一咯，看向火堆旁的墨羽。墨羽正好也看着他，往常仿佛时时刻刻都盈着笑意的眼睛如今变成了初见的冷漠。

　　不，比初见时候更冷。

　　“在秘境里我试探过你，那时候我怀疑你知道那个秘境是什么意思。”墨羽沉着嗓音缓缓道：“你和吹笛人是什么关系？那三个人是你杀的么？那时候能不被我发现动手的，只有你了。”

　　江临安顶着墨羽冷漠的眼神，急切的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又听到墨羽低低的补上了一句话。

　　“那时候我只对你不设防。”

　　那时候？那现在呢？江临安倾身过来想要抓住墨羽的袖角，但是手顿在空中：“他们三个……不是我杀的。”

　　墨羽盯着江临安半晌。

　　江临安收回手道：“不管你信不信，这一路我没准备伤害你，吹笛人也不是我安排的。”

　　“那是他们自己闻着味过来的？”墨羽忽然提高了音量，话还没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江临安吓得一愣，连忙过去帮墨羽顺气。墨羽挥手打掉他的手大口喘着气道：“见过我，上大陆，江临安，你是江家的哪位公子？”

　　墨羽拽着江临安的手腕，眯着眼看江临安道：“江家不是和云家势不两立吗？你是来找你恩人的子女，还是来找你仇人的女儿？”

　　江临安白了脸色。

　　墨羽冷笑两声：“江临安，你骗我。”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是认识不过几天的感情，一沾上背叛和欺骗就显的有些刻骨。

　　江临安反望进墨羽的眸子里：“你不是也骗了我么？你说你叫墨羽，可你是云家的大小姐。”

　　墨羽收了冷笑，聪明如她，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了一下：“我没骗你，我就叫墨羽，你不信就罢了。”

　　江临安愣住，没反应过来。

　　墨羽说完，不去看江临安的反应，直接起身就走。江临安下意识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那么晚了，你去哪？”

　　“与你无关吧。”墨羽想用巧劲挣脱他的手，没想到这次那个骨节分明的手却没有如愿被挣开。

　　墨羽只好压着火气道：“松开。”

　　“你……不和我一路了？”

　　墨羽简直被江临安气笑了：“你觉得呢？”

　　江临安觉得自己这一举动真是有点傻逼，缓缓松了手。

　　江家和云家的世仇摆在这，他本来看到墨羽的第一眼就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把她带回去，让家里那几个老家伙来处理她。

　　而她是生是死，是当个血奴到处去破解云家的秘密还是当个剑奴祭剑都不关他事。他以后凭着这一功劳，平步青云。

　　可他偏偏多事，想看看那年乖巧在满池樱花瓣旁舞剑的小姑娘变成什么样了，是不是和她母亲一样，出落的风华无双。

　　“我看你好生眼熟。”

　　好久不见，云旎。

　　可是后来又算什么呢？家族的人知道她现在在自己身边，反而想利用自己的伪装让她去帮家族心甘情愿的探出云家的秘密。

　　现在扯开了，伪装被拆穿了，江临安觉得自己在难过时，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该有的感情，应该溺死在最初的摇篮里。

　　江临安看着快要消失在无边黑暗的墨羽，强迫自己无波无澜的接受现状。

　　墨羽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忍了一路咳嗽。

　　这不是什么病，和嗜酒一样，是前世的心理问题。

　　墨羽冷漠想着，自己或许可以着手考虑克服一下这些心理毛病。

　　然后呢，克服之后呢？还有什么能证明现在活着的是“墨羽”还是“云旎”？

　　墨羽扶着一块石头，剧烈的咳嗽，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江临安……

　　墨羽不可避免的想到，前世所有事情快结束时，她知道自己一直信任的友人早就在她身上喂了毒的时候。

　　好在现在及时止了损，没有那么痛彻心扉。

　　墨羽仰躺在石面上，一点一点的顺着气，有点可惜今夜没有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