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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救难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太康城外护城河边,几艘渔船闲散停靠在河边,一个少女正在船舷上整理渔网,一边清唱这曲《雨霖铃》。那少女十四五岁年纪,汗水将头发粘在额头上,歌声清丽,与曲子的意境全不相符,好在口齿清晰,却也煞是好听。

  却见那少女突然住声,接着一声惊叫,眼睛看见船舷边浮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头发披在脸上,分不出男女。少女害怕,转身便呼叫父亲:“阿爹,阿爹……”。

  一中年汉子听到女儿呼叫,边出舱门边埋怨:“什么事情,女娃子家家,凭的这么大声。”

  少女指向船边,不经意抓住父亲胳膊。中年汉子顺着少女手指看到浮尸,脸上也略显惊慌。向四周一张望,见附近并无其他人看向这边。随即从边上拿起船槁向那尸首捅去,却听那尸体发出轻微呻吟声音,声音虽小,却听出是个孩子。原来那浮尸并未死去。

  中年汉子略一迟疑,转头对女儿说道:“快去找块毯子“。少女应声急忙进了船舱。见那汉子俯下身子,伸手拿住那孩子前襟提将起来,平放在船舷上。

  低头打量那孩子,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甚是瘦小,身上衣衫褴褛,面庞却清秀。脖子上系了根红绳,绳子上有个灰黑色珠子,甚是光亮,想是从小佩戴的,却看不出什么材质。

  脱下那孩子身上的湿衣服,却见肩膀上一道刀痕,伤口深可见骨。再看那孩子后脖颈两侧血管处,吸着两只硕大的蚂蟥,蚂蟥全身发蓝,很是诡异。

  中年汉子一惊,虽常走水路,这么大的蚂蟥却少见,而且颜色特异,不像寻常蚂蟥。汉子知道蚂蟥厉害,一旦吸附在身体上,除非全力拍打或者火烧,不然很难脱落。

  伸手从怀里摸出火折,轻轻吹热。此刻少女拿了毯子出来,看见蚂蟥,又是一声惊呼。

  中年汉子不理,将火折轻轻靠近蚂蟥。没成想火折还没靠近,那蚂蟥却已脱落下来。于是伸手在另一只蚂蟥上轻轻一拍,果不其然,另一只蚂蟥也应手跌落,落在船板上一丝不动,却是早已僵死。

  中年汉子略一诧异。再仔细看,却见那孩子胳膊,小腿踝关节血管处,都有那特异蚂蟥吸附。明显是有人所为。那汉子将蚂蟥一一拍落,寻思不知什么样的人物,却来这般残害一个孩子。那少女在一边也是满脸诧异。

  汉子取过她手里的毯子,屈膝放在自己腿上,将那孩子俯身放在自己腿上,接着在孩子后背用力推拿。

  稍许,那孩子呕出几口河水后便慢慢缓出声来。中年汉子又将孩子放平在船舷上,转头让少女煮些生姜水来。

  过不多时,那少女拿着一碗生姜水出来。紧张的望着父亲问:“阿爹,他没事吧?”那汉子扶起孩子,将生姜水凑在孩子口边,那孩子也知道张口,缓缓的喝了几口生姜水,气息声渐渐清晰。那汉子又吩咐女儿拿件旧衣服,起身将孩子抱进船舱……

  那中年汉子祖籍江西虔化人氏,姓罗单名一个起字。罗氏本是江西大姓,祖上是隋唐开国大将罗士信。当年因江西发大水,举族逃荒到扬州讨生活,罗起自父辈开始加入盐帮,以贩卖私盐为生。

  此刻朝廷正在北方用兵,官盐提税超过价格一半,百姓吃不起官盐,私盐生意颇为兴盛。

  私盐贩子各自有了自己势力范围,罗起所在的帮派人称大明帮,只因帮众大都是住在扬州城外大明寺附近。大明帮帮主罗重,幼时跟随一个云游和尚学过几年拳脚,又因为人稳重,处事得当。在族里颇有些声望,被推举为帮主。对内安排帮内各项事务,对外和各大盐帮处理纠纷,应付官府。在族里颇有些声望。

  大明帮地处扬州城外围,帮众又多是罗姓一族,并不十分兴旺,所以在盐帮大小帮派中并不起眼。按照辈分,罗起称罗重为三叔伯。

  此次罗起被安排载一富户人家从扬州到太康城探亲。顺便带了几担私盐去太康城贩卖。因为有富户人家做掩护,携带私盐也不多,所以带了自己女儿罗英出来方便应付,渔家孩子,没那么多讲究。罗英也可以帮自己照顾那富户家里的女眷。一路甚是顺利,却没想在返回扬州的前一晚碰到这个孩子。

  罗起帮那孩子处理了伤口,本想待那孩子醒转后放那孩子下船,但后面几天,那孩子一直都在半昏迷之中,身体时而冰冷,时而却烧的厉害,中间又喂了几次水和稀饭,也不敢喂降温汤药。见孩子一直不醒,只得带着孩子上路回扬州。

  那孩子直到第三天中午才醒过来。挣扎着起身,向船舱外走去。

  罗英正好端着水进来,见那孩子醒转,满声惊喜喊道:“阿爹,他醒过来了”然后又对他说,“你可醒来了,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呀?……”

  罗起进船舱嗔道:“女娃子,凭的话多”。罗英吐了吐舌头,脸一红,走到一边。

  那孩子知道是罗起救了他,跪倒在地称谢道:“多谢大叔救命之恩……”罗起扶他到舱外坐定,又让罗灵去准备点餐食,自己又扶起船槁摇船。这孩子靠在舱边,一脸凝重。

  罗起想待孩子自己说自己身世,见他没有说的迹象,也就不问。不多时罗英准备好了餐食。罗起让那孩子坐过来一起用餐。

  那孩子也不多话,坐下来安静吃饭,虽饿了多日,吃的却也斯文。罗英一脸好奇,看着那男孩几次,想开口询问,却被父亲眼神制止了。

  用餐后罗英收拾碗筷。那男孩再次跪倒在地,给罗起磕了三个响头道:“大叔,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世,是怕给你和家人带来不便,今日我落难至此,还想求大叔收留时日,我有把子力气,大叔就当我是你的子侄,请随意差使就行。待我养好伤后就离开,决计不会给你添麻烦”

  罗起兀自沉吟。那男孩又道:“大叔,我虽不能告知你我的身世,但我绝不是奸邪小人……只是对头太厉害,如若你知道我的身世,他们一定会为难于你,还请大叔信我一次,如若大叔为难,就请大叔就近靠一靠岸,放我下船就是……。”

  罗起见男孩虽年幼,但一脸坚毅神情,不由得人不信。同时也激起心里豪气,总不能见死不救,于是道:“好吧,我信你,知你有难言之隐,我不问就是,你若不嫌弃,就跟我每天跑跑船,自有你一口饭吃。我姓罗名起,家住扬州大明寺附近,家里排行老二,小一辈都叫我罗二叔。以后你也叫我罗二叔吧。”

  又指了指罗英方向继续道:“那妮子是我女儿,闺名单一个“英”字,看身形应该比你大一些,以后你就叫她表姐,此次我是去太康送人,再有两日就要回到扬州了。别人问起,你就说是从江西来投奔我的远亲侄子可好?”

  那男孩再次俯身磕了一个响头:“多谢罗二叔,以后你就叫我罗鸣,大恩不言谢,只盼日后我能……”想起自己身世和对头,能不能活下去都难,报恩的话竟接不下去。

  罗起也不介怀,扶他起身。招呼罗英过来认识。罗英见多了一个表弟,甚是欢喜。关于罗鸣身世得了父亲嘱咐,罗英嘴上虽不多问,但心里却十分好奇,凭空多了许多猜测。

  罗鸣体虚,身上依旧时冷时热,知道自己内伤更加严重了,但也尽力多做些事情。父女二人见罗鸣勤快,于是对他也甚是照顾。一路无话,不日到了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