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岛孤儿院

太阳依旧西落东升，时光飞速流逝。

　　一艘崭新的小型货船穿过法国境内一条毫不起眼的内陆河，行驶到一座极小的内陆岛岸边，靠岸而停。

　　童心轻快地从船上跳下来，双手插在衣兜里，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还不安分地蹦跶蹦，晃动着身体，看起来很是兴奋。

　　她头上的棒球帽压着刘海，正好挡住了脸上的疤痕。一身休闲运动装，青春气息爆棚。

　　睿阳陪着童心在比利时住了2个多月，她的心情逐渐放松了下来，也慢慢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但是陪睿阳读书的日子，也着实把她憋坏了。这次难得睿阳有假期，她也终于可以到处走走玩玩了。

　　与阖椟岛的宽广不同，这个内陆小岛才不到一公里，而离此最近的镇子也在十公里以外。

　　小小的山坡上建有一座老旧的教堂。占地面积不算大，哥特式的尖顶，看起来有些沧桑感了。据说是许多许多年前，来此避世的隐修士建造的。

　　教堂的周围和后身都种满了橡树，很是茂盛。

　　在这个夏末初秋的时节，阳光与绿荫相得益彰，让人身心舒畅。

　　在教堂的南北两侧四十米开外各建有一排暗红色砖瓦的小房子。

　　而从教堂往北侧的房子去时要路过一条排水沟，应该是用于排放生活污水用的，经过树林，流入河中。

　　再穿过后身的林子，两三百米远的地方，隐约有座破旧的二层小楼，黑漆漆的一片，被树林繁密的枝叶挡着看不清全貌。

　　童心站在河岸边的树荫下，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再缓缓地呼出。面带微笑，极感惬意，忍不住陶醉其中。

　　睿阳则很自觉地挽起袖子，闷不吭声地开始从船上向下搬卸物资。

　　三四个打扮雍容的中年妇女一个挨一个小心翼翼地走下船来。扇着手帕，不时抱怨着天气的炎热，脸上的表情也是挑剔不已。

　　突然，“哦不！”（法文）

　　顺着一个贵妇叫喊的声音，童心与睿阳齐刷刷地把头转向同一方向。

　　只见那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贵妇，低着头很生气地盯着自己的裙子。雪白的裙边上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小黑手印。

　　而此时，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5岁左右的小女孩。头发乱乱的，搓着小脏手，耸着肩膀惊恐地瞄着贵妇。

　　明显的，小姑娘被刚刚那声叫喊吓到了，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哦，我的天……为什么让小孩子乱跑呢？哦不……哎……我的裙子……哦，天哪……”贵妇很不满地抱怨着，还要勉强保持风度，做作地克制着自己的坏脾气。

　　她的几个同伴这时也围了过来。

　　睿阳见状，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三两步跑上前去护住孩子。

　　“White夫人，真的很抱歉，她应该不是故意的。”睿阳赔着笑脸。

　　那女人的同伴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算了吧”。她这才嫌弃地朝身上拍了拍，没再说什么，气呼呼地转身走开了。

　　与此同时，孤儿院的修女嬷嬷从南面的房子里小跑出来。

　　“噢……大家好，欢迎大家。这么热的天，真是辛苦啦。”边说边很谦卑地点头示好，“请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坐了这么久的船……我给大家准备了一点饮料和甜品。”

　　贵妇们便一起随着修女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睿阳转头蹲下身，微笑着看着小女孩。

　　“刚刚吓到你了吧，别害怕，那位夫人没有恶意，还是很喜欢你的。”他轻轻拍拍小姑娘的头，拿出一颗棒棒糖。“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童心在几米之外，望着睿阳的身影，顿时觉得哥哥好温暖，也开心地笑出了八颗牙齿。

　　“她有哮喘，医生不让吃糖。”远处传来一个极不客气的声音。

　　睿阳和童心随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十七八岁的样子，亚洲面孔。衣服虽然不新但很整洁。皮肤看起来有点微微发黑，应该是营养不良引起的，但长相确实挺清秀的。养好身体的话，也定是个美少年。

　　少年人有些玩世不恭地顺坡跑下，用那双充满灵气的大眼睛质疑地上下打量着睿阳。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刚才……”睿阳面露尴尬地解释道。

　　“没什么，她只是饿了。”志叶俊一不太友好地抱起小姑娘，起身朝红色平房走去。

　　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睿阳。“下次请不要骗她们。虽然她们还小，但并不傻，她们什么都懂。那些人……”俊一示意了一下贵妇们走的方向，“根本就不喜欢她！”

　　俊一说完话，挑挑眉毛，翻了个白眼就转身走开了。

　　倒是童心，着实反感他对睿阳不礼貌的态度，皱了皱眉头。

　　睿阳似乎并未在意，只是看着他们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

　　“等一下……”他叫住俊一，急促地从童心的背包里翻找出一包坚果。“这个可以吗？”温和诚恳地用双手递到俊一和小女孩面前。

　　“你想要吗？”俊一柔声细语地讯问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姑娘。

　　孩子腼腆地点点头。

　　俊一就把身子微微一侧，让孩子自己从睿阳手中接过了坚果。然后回过头来，态度稍有缓和地向睿阳点头示谢，便直径走了。

　　睿阳出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俊一轻轻抱起小姑娘举高高，亲昵地蹭着她的小脸蛋。在她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便把她逗笑了，他自己也笑了起来。

　　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少年的脸上，如此灿烂，岁月静好。说也奇怪，正与刚刚的“不近人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睿阳也被这温馨的画面感染到了，嘴角扬起了美好的笑容。遂带着笑意回到船边，干劲十足地继续搬卸物资。

　　童心见罢也小跑过去帮忙。

　　“馨儿，天气太热了，你还是进屋去吧。”（中文）

　　“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我力气很大的……”童心信心满满地撒着娇。

　　睿阳了解童心，便没有再劝阻，兄妹俩个有说有笑地忙活起来……

　　过了不多时，俊一一路小跑地从斜坡上回到岸边。突然从对面“接过”或者说是“抢过”童心手里的箱子，直接就搬走了，弄得童心一脸蒙圈地呆在原地。

　　童心很不服气地晃晃脑袋回过神来，扭头便想找他理论，可俊一一个箭步从她眼前溜过，又从船上抬走了一箱物资。

　　童心的好胜心立时就被激起来了，赌气般朝他翻了个白眼，自己也从船上搬下一个箱子。刚要抬起来，却又被俊一给“劫走”了。

　　“你在干嘛！”（英文）童心冲着俊一的后背娇嗔地吼道。

　　可发觉俊一连看都不看自己，遂想着也许他不懂英文吧，便觉得自己的抗议无的放矢，便撇了撇嘴，朝着他做了个鬼脸。

　　“女孩子在这干嘛，走开，别碍事！”哪想到俊一居然用一口流利的英文吐槽，仍然看都不看她。

　　这可把童心气坏了，瞪大了眼珠，张大嘴巴。“他看不起我，他居然看不起我！”（中文）转头撒娇地向睿阳抱怨。

　　“人家那叫有绅士风度好吗，不让女生干重活。”睿阳都被逗笑了。

　　“可我是一般女生吗，我有那么娇气吗，我……”童心噘着嘴梗起了脖子。

　　睿阳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童心只好乖乖闭上了嘴巴，可还是一脸赌气的神情。

　　“谢谢你啊。”（英文）睿阳礼貌地向俊一致谢。

　　“该谢的是你们。”俊一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他的那种笑意，与其说是对睿阳的客气，看起来倒更像是被童心的表现给逗笑了。但并未表现得十分明显，只是微微憋笑。

　　看着两个大男孩边干得热火朝天，边互相致谢，可让童心真的好不服气哦。

　　她灵活地飞身跳上船，抱起一只箱子来到船边。正准备跳下去时，赶巧俊一正好过来，想顺手接过箱子。

　　但童心这次可不想撒手，赌气般咬着嘴唇瞪著他。这样僵持了1、2秒，俊一轻轻“哼”了一声，无奈地摇头翻了个白眼，便松手随便她了。

　　童心则故意冲着他的背影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须臾，所有物资都被从船上搬了下来，俊一把它们整齐地码在手推车上。

　　“需要帮忙吗？”睿阳边喝水边擦擦汗，善意地走上前去。

　　“不用，我拉回储藏间就好了。”俊一说着便调整了几下推车的方向。

　　“辛苦啦。”

　　俊一苦笑了一下。“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推着小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童心也喝了口水，走到望着俊一背影的睿阳身边。

　　“我不喜欢这个怪人。”（中文）把下巴趴在睿阳的肩膀上撒娇。

　　“哦，还有人比你怪吗？”睿阳轻轻擦着自己脸上的汗水，故意调侃她。

　　“哼！”童心娇嗔着撅起小嘴，气鼓鼓的，把睿阳逗得都笑弯了腰。遂温柔地拉起她的手，向教堂走去了。

　　在教堂的会客室里，修女正在介绍着这个孤儿院的情况。

　　睿阳和童心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在角落处坐下。

　　“你看，这边的景色很好哒，四面环水，尤其现在这个季节，特别漂亮。”睿阳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向童心介绍着这里。“后面还有个小树林呢，有很多鸟，清晨叫起来声音特别好听，你应该会喜欢的。”童心边听着，边不停地来回张望，频频点头。

　　“这个教堂据说有200多年了，不过最近几十年因为交通不方便就年久失修了。后来这个地区的警察总署发动社工团体把一些无处安置的孤儿迁来这里，建起了孤儿院，又请来这位修女在这里照顾他们。”

　　“这里有多少个孩子呀？”兄妹俩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十一二个吧，前年是不到10个，我听说今年好像有新来的。”

　　“你经常来吗？”童心捂着嘴巴调皮地在睿阳耳边轻吹，痒得睿阳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前年来过一次。有假期的时候，我都会找一些这样的机构或是堂区做侍奉服务的。”他笑着回答。

　　童心偷笑着点点头。“嗯嗯，那刚才那个小子呢，也是这里的孤儿吗？”

　　“不知道哦……”睿阳憨憨地摇摇头，“之前没有见过，可能是志愿者吧。这里平时只有一个修女服务，其实挺辛苦的。而且和外面的交通也不便利，每个月末才会有人运物质来给他们。”理性耐心地解释着。

　　童心敏感地抻着脖子看向窗外的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