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家
不多时，童心、睿阳便相互拉扶着登上了岸。
转眼两人便来到了阖椟山庄内。
童心神色坚定地直径走向祠堂，脑子里却不停地回放着4年前的画面……
她的小竹筏漂在离岸不远的海面上，狂风骤起，大雨倾盆而下。
她勉强控制着竹筏，并急迫地呼唤童寿铭赶快上船。
但是此时，澹台弘烈正和童寿铭僵持不下。
阖椟山庄的人围了一圈，谁都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两个人拼命厮打，众人都不知所措。
就在童心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弘烈手中的钢刀猛地劈落，狠狠地砍在了突然冲到二人中间的颜雪菲的颈动脉上，雪菲瞬间就瘫软了下去。
弘烈和寿铭都惊住了，下意识地一起伸手抱住雪菲。
豆大的雨点滴落下来，落在众人的脸上。
童心在远处海面上模糊地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惊呆了。
竹竿从手中滑落，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步。突然，身后一股巨浪掀翻了她的竹筏……
昏昏沉沉地，她在海浪和狂风中挣扎着，耳中似乎还在回荡着那声“母亲”（中文）……
（回到现在）
眼看着童心和睿阳走进来，下人们都慌了，紧忙跑去通报。
祠堂里，童心看着自己生母的牌位怔住了。
呆呆的，凝视许久，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她在心底茫然地搜索着悲伤的情绪，但是……除了一片空白，还是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静止了很久。
渐渐的，她感觉眼睛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涩得难受，不停地眨动，迎着风，有眼泪流出来……
当泪珠滑到嘴角的时候，童心才发觉胸中的一口闷气哽在喉咙里，发泄不出来，压迫得她只能张开大口呼吸并渐渐抽泣着，仍然哭不出声音。
睿阳一直站在她身后，望着她的这个样子，心下一紧，既心疼又悲伤，鼻子一抽，眼眶也红了。
急匆匆地有脚步声走近。
澹台弘烈大步走进祠堂，一句话还没说，抬手就给了童心一巴掌。
他还觉得不够解气，又一脚狠狠地将童心踢倒在地。
“父亲！”睿阳见状慌忙一步上前，挡住童心。“父亲，您这是做什么呀？”
“混账，你还有脸回来……”弘烈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瞪圆了双眼怒指童心。
但待到童心转头与他面对面时，童心脸上的伤疤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遂更加觉得怒火中烧。
“丢人现眼的东西，你怎么不死在外面呀！你母亲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敢回来！”又想冲向童心，被睿阳死命地拉住。“我……我早该弄死你，以慰你母亲在天之灵。”
童心坐在地上并没有惊慌，只是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弘烈，极其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睿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给吓住了。
“父亲啊，您在说什么呀？您……怎么能……错怪馨儿呢……”他不敢说出“诬陷”两个字，只能勉强挤出“错怪”这个词。
弘烈不等睿阳说完，反手就打了他一耳光。“你居然还敢袒护她……你们都想造反吗？”
童心看到睿阳被打，本来看戏般的冷漠，瞬间就被怒火占据了。“凭什么打我哥哥！”她站起身来疾声呵斥道。倔强地用身体挡在睿阳前面。
童心的反应让弘烈震惊不已，时隔4年不见，她居然敢公然反抗自己了，毫不畏惧。让他一时错愕得愣住了神。
争执间，华少商带着三五个毛头小子也一起来到祠堂。
“凭什么……凭我是你们老子，凭我的话在这里就是天！别说是打你们，就是打死你们也是应该的。”弘烈缓过神来，极力提高音调想打压童心的气势。
童心也正怒气冲天，哪理他那一套，伸出手臂就把他向后推了一把。
华少商顺势扶住了弘烈，急忙用手在他胸前顺气。“义父，您当心啊，别生气……别生气。”
童心毫不示弱，“你有廉耻吗？亲手杀了自己老婆，连认错的胆量都没有，你也算个男人！”一边指指颜雪菲的牌位，一边指向弘烈。言辞犀利，情绪激昂地大声回怼。
“馨儿妹妹，你这么跟义父说话也太不成体统了吧，瞧把义父气得。”华少商的话看似像在劝架，但语气里却添油加醋地唯恐天下不乱。
弘烈气得从身后一个随从那里抢过一条鞭子，猛地抽向童心。连同跑来挡住童心的睿阳也被抽了一鞭。
童心还想上前，却被睿阳死死地护在身后。
“来人，给我绑了这个不孝女。”
“父亲……”
弘烈根本不给睿阳插嘴的机会。“还有你……你今天要是还敢再踏出半步，我就把你那条腿也打断了。”用手指着睿阳受过伤的腿。
“父亲……”面对这样的局面，睿阳都快崩溃了。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场面，只能无助地、哭着跪下抱住弘烈的腿，却被弘烈一脚踢开。
少商听到弘烈要把二人留在岛上，反而觉得不太安心。略显失落地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年轻随从。其中的两个得令走近童心。
看着睿阳眼中极度的不安，童心猛然一激灵，大脑迅速回神，把自己从刚刚放纵的情绪中拉了回来。她舒气稳了稳心情，微微转头便用余光瞄到有两人向自己靠近，双目一虚。
刚刚过去的几分钟，让童心觉得恶心无比，一大口怒气憋在胸口都快炸了。正好看到他们过来，立马就盘算好了，拿这两个不长眼的倒霉蛋好好撒撒气。
只见那两人刚要伸手拿住童心时，她却先来了个出其不意。抬手就用手肘猛地撞向一人胸口，趁其疼痛后退之际，转身便将另一个人的脖子用力一扭，使之昏厥在地。又单手将第一人的头猛向门框上一摔，也晕过去了。
不过三五秒的时间，两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撂倒在地上。在众人还没明白过来的时候，童心已经用余光瞄准了华少商。
直到那两个人撞门倒地，众人才听到声音，不禁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众人看了看晕过去的随从，又抬头看向童心。却不想童心早已从腰间拔出枪来，一句废话不说，直接射击。
这正是霍克上校留给童心的小木盒子里的东西。
童心弹无虚发地射中两三个人群集中之处的瓷器，使炸裂的碎瓷片正好四散开来，引得众人本能的反应都是回缩成防守状。童心看准这个时机，一个健步跨过去，三下五除二就踢倒华少商的跟班，劫持了他。
此时的童心，心里有谱了。虽说阖椟岛发迹之时靠的是武力加持，但多年的偏安一隅早已让岛上的人没了祖辈的武人之风。毕竟这一代人几乎都没有经历过真枪实弹的战斗。她赌对了！
童心紧勒着少商的脖子，用枪口顶住他的脖颈，把自己好好地藏在华少商身后，做好防御，慢慢拖着他走出祠堂。“哥哥，过来。”
睿阳这时反应倒也机灵，虽然惊讶，但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跑到童心身边。
“你……反了……反了……”弘烈指向童心的手，气得不停地抖。
“千万别激动，我怕我手一慌，您的宝贝干儿子有什么闪失！”童心眼神阴狠，语带挑衅。
这一幕被弘烈身后的龙泽看在眼里，似乎有了什么想法，但他并没有即刻表现出来。
弘烈哪受过如此要挟，脑子一热就要冲上前去，却被龙泽伸手拦住了。
“岛主……您别着急。”龙泽一面稳住弘烈，一面转向童心。“大小姐，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一家人嘛……”
童心讥笑一声，盯着弘烈。“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用不着拿这些话来糊弄我。靠陷害儿女来给自己背锅，亏您有这个脸做得出来啊！”
“逆子！”弘烈愤怒异常，童心却霸道地朝祠堂又放了一枪，以示警告。
“我说话的时候别插嘴！”众人被童心这么大声一吼，顿时吓住了。
“不好意思，我和哥哥还是要脸面的，这盆脏水您自己留着吧，我们受不起。”
睿阳紧张地抿着嘴唇，看看弘烈，又看看童心。童心这气势，这些话，睿阳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弘烈气得呼呼喘着大气。龙泽却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事情的进展。
童心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突然与龙泽四目相对。龙泽的从容让童心读出了些内容，也让童心更加谨慎。
“您真当这岛上的人都瞎了吗？青天白日之下，真相是什么就是什么，凭你三两句话就能颠倒黑白了？就算你能用毒药什么的下作手段逼迫他们不看良心，可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呢，你就不怕有报应吗？”童心这些话明显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意在诛心。
“馨儿……”睿阳是想不明白这些的，但又觉得在众人面前跟父亲这样说话不太好看，所以弱弱地打断童心。
然而童心虽然年少轻狂，懒得顾及谁的脸面。但她也并没有那么莽撞，说出口的话，还是仔细拿捏过的。
正说在激昂处，童心忽然警觉到有人意图从背后缓缓靠近。她略略向后歪头。“我怎么不认为你们有机会能从我手上把他完好无损的救出去呢。”语气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身后试图营救的随从听声立刻停住脚步。
“我会在乎鱼死网破吗？可你们赌不起……对吧？”童心用力扼了扼少商的喉咙，拿枪抵住颈动脉，少商被逼点点头。“所以，为了你们主子不受伤，麻烦退到二十步以外。”
这些随从被童心唬住了，睿阳这时也警觉起来，注意着周围的人，众人只好向后退。
童心再次转过身看向弘烈，嘲笑道：“何必为难自己呢……您真的看不出来吗？您这么看中我们兄妹俩……可是让有的人很不自在呢……”
童心故意朝少商邪笑，少商心虚地忙低下头。弘烈听了也愤愤地叹了口气。
“我留下来也可以啊……怕是咱们将来的日子会精精彩彩呢……”童心一直盯着少商，冷笑起来，又转头看向弘烈。“毕竟我这些年野惯了，总得找点乐子嘛。”
童心突然收住笑容，狠狠地抬枪用力顶向少商的太阳穴，众人都紧张起来。童心邪笑两声，又放松下语气。“所以，父亲大人，我劝您还是收敛收敛吧。”
这时，童心突然看到了睿阳，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睿阳也在紧张中以温柔的目光回应了童心。
“上天真的是公平的……作为儿女，是我们不忍跟你计较当年的对错。这还不够仁至义尽吗？”童心正色质问。“扪心自问，你有在乎过儿女家人吗？你珍惜过我们吗？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你拥有的这一切都该是理所当然的？在你心里，骨肉至亲都比不上一条腿的价值！”她的话，让睿阳悲上心头。
“今天的局面……是您该好好反省一下了……”童心长舒了口气。“人心换人心！我们忍受了这么多年，早就对你失望透了。”
童心的话，让弘烈的心里有了一丝失意之感，毕竟他也老了，不再似壮年时那般冷血残酷了。
“这个世界很大的，是您自己的眼界太狭隘了……”童心的话，也让周围的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毕竟睿阳是谦谦君子，在岛上的时候一直对大家都很好。
童心看出了弘烈的迟疑，果断不再恋战。把头凑近少商耳边，“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配合我走快一点，免得我不耐烦把你给废了。”
少商吓得一激灵，他当然害怕童心会伤害自己，如果像睿阳一样残疾了，肯定会被弘烈抛弃的。何况他本来就是养子，弘烈肯定会更加无情。所以急忙点头顺从童心。
“哼，成交，真乖。”童心示意睿阳。“哥哥，我们走。”
童心拖着少商往外走。弘烈带着众人还想跟上。“父亲，不劳您送我们了。”果断拒绝。
童心和睿阳仍被众人围着，睿阳很是紧张。童心会意，看了看周围，轻轻笑了笑。“各位大哥辛苦了，不过……听我一句劝，说到底这吵了打了都是我们的家事，为了这样伤了你们或是害了你们的性命……有这个必要吗？再说，万一我一急燥，伤了手里的这位，按着岛上的破规矩，你们铁定要受罚的，何苦呢？”
龙泽听到童心的话，眼珠一转，示意众人不要跟了。“岛主，让他们走吧。岛主是慈父，应该也不忍心伤着大少爷和大小姐，何况华少爷的平安重要。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弘烈一听，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大小姐，慢走，不送。”龙泽示意让出一条通道，童心正睛对他以笑代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