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散落一地的宋冶自然是没有想到鲍运真的会开枪。
但说到底,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宋冶这个人,他作为人类,没有身份卡,就相当于一个死人。
他的死活不会被任何人记住,当然,除了赵青蕾。
这个迈步前往死亡的女孩,在天色渐暗仍旧没有看到宋冶的身影后,眼角流下了串串热泪。
鲍运在一枪崩掉宋冶的脑袋后,长出一口气,其实宋冶的生命对于他而言,就如蝼蚁,随手就能碾死。
如果这只蝼蚁没有招惹自己那还好,可没想到宋冶把他的尊严践踏的一无所有,更是一次次戳到了自己的痛处。
那么这只蝼蚁,就是必须要死的了。
吩咐几个士兵将其处理完毕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接下来的事情,也并不少。
……
痛,浑身都在痛。
我还没死吗?
这是宋冶睁开眼睛后的感受,尤其是脑门子,剧痛难忍,那感觉就像是被人用刀子活生生开了一个大口子一样。
眼睛很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宋冶感觉像是有了一千度的近视。
宋冶轻轻地挪动了一下手臂,发现不光是无力,轻轻地动一下都会引起巨大的颤抖。
花费了将近五分种,宋冶才把身体勉强支棱着坐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在宋冶刚刚坐起来的一瞬间,嗓子里忽然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使得宋冶不停地咳嗽。
看了看手掌,咳出的是血,有些黑,有些奇怪。
现在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完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记忆中的自己被鲍运一枪崩了脑袋,可现在却活生生地坐在这里。
尽管视线模糊,但宋冶仍旧可以判断出自己现在是躺在死人堆里的,附近都是死人,一个叠着一个,表情可怖。
在环顾四周的过程中,宋冶看到一具尸体上沾满的鲜血,忽然间视线清晰了。
那具尸体像是刚死不久,皮肤上还有着一丝血色,而胸口硕大的窟窿,则解释着他的死亡方式。
宋冶的体内燃起了一股强烈的火焰,一种莫名的冲动开始占据身体。
四肢着地,匍匐前进,宋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比较新鲜的尸体。
每爬一步,巨大的脱力感都会让宋冶的身体发出一阵阵颤抖。
终于,一个刚死的人,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碰面了。
宋冶的脑袋一片空白,但直觉却告诉了他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口腔中的虎牙开始变得锋利,变得强壮,随后狠狠地扎进了尸体的颈动脉。
血液如喷泉般涌入口腔,“咕噜咕噜”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
尸体确实是刚死不久,血液都还有着一定温度。
随着宋冶喉结的滚动,尸体从先前还有一丝血色,变得苍白无比,血管中残留的鲜血一点点地被榨干。
渐渐地,宋冶的视线已经恢复正常,脑袋上的剧痛在一点点消失,身体在逐步恢复巅峰,不,甚至超越了巅峰。
直到尸体内最后一丝丝鲜血被榨干,宋冶收回了锋利的牙齿,轻轻地倚靠在了墙壁上。
满脸鲜血的少年躺在一个巨大的死人坑洞中,数百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放置着,少年身旁的一具干尸最为显眼。
宋冶感受着自己越发有力且平稳的心跳,看着天空,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嘴角挂着渗人的鲜血,笑容却那么温暖灿烂,两者相悖,却出现在了同一张面孔上。
宋冶的生命就像是此刻天空中渐渐升起的太阳,迎来了别样的重生。
“鲍运。”宋冶轻轻地念了一下那个让自己躺在死人坑里的罪魁祸首的名字。
语气很平淡,但却尽是肃杀之意。
黎明的太阳下,映衬出的是复仇的少年。走在水泥马路上,无所畏惧地前行着。
宋冶花了两百块置办了一身新衣服,原来的衣服上沾满了血和各种碎块,肯定是穿不了了。
再花了五十块买了一把短匕首,这里的武器店还是很一应俱全的,除了没有枪械外,十八般兵器样样俱全。
向老板打听了一下南部监狱的位置,宋冶便开始出发。
路途很近,老板估计是把宋冶当成探监的孩子了,也没有起任何疑心。
宋冶把匕首别在腰间,戴上一副墨镜,紧了紧皮靴的鞋带,像极了马上要上战场的战士。
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当是执行赵青蕾死刑日子,宋冶已经想好了。
如果去的时候赵青蕾还没有被执行死刑,那么他就算冒着再被爆一次头的风险也要把她救走。
那个漂亮的女孩命不该绝。
可如若去的时候,赵青蕾已经不在人世,那么他发誓一定会为赵青蕾复仇,不论如何,杀到鲍运和这件事情有关的全部灭门为止。
仇恨,往往只有鲜血能够抹平。
十分钟后,宋冶到了南部监狱,头一次锒铛入狱的经历还历历在目,宋冶自嘲地笑了笑。
戴着墨镜的宋冶,找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既可以观察到赵青蕾被带走的情况,又可以不被发现。
在之前和赵青蕾聊天的过程中,他记得对方是说过,执行时间在早上的九点左右,所以大概率自己是赶得上的。
这种时候,耐心,就成了最关键的要素。
……
狱内的赵青蕾正呆呆地坐在床上,本来热闹的牢房内此刻空无一人。
今天就是执行死刑的日子了,而至今为止没有任何消息的宋冶,应该是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过这并重要,至少过了今天,那就能和自己的父亲团聚了。
赵青蕾在心中是十分感谢宋冶的,在他生命的最后关头,是那个风趣幽默的男人陪伴着自己,是他给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想到这里,眼睛再度红了起来。
……
“赵青蕾。”牢房外响起了冰冷的声音,是时间到了。
……
门口蹲着的宋冶打起了哈欠,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大,这人怎么还没出来啊。
正想到这里,宋冶的耳朵中就听到了窸窣的脚步声。
来了!
宋冶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从监狱走出的一行人。
不是,不是,还不是。
一行人都是大老爷们,完全没有赵青蕾的身影。宋冶开始担心了。
难道说赵青蕾已经提前被处刑了?
这个想法才刚刚诞生,宋冶的悬着的心就放了下来,走在最后面的,是一道娇小的身躯,看那脸蛋五官,赫然是赵青蕾。
苍白的脸孔凌乱的头发,昨天,她也没怎么睡着过。
宋冶没时间心疼如此憔悴的赵青蕾,看着一行人走的方向,非常小心地跟了上去。
等到一行人走到一个空旷的场地后,都停了下来。
宋冶在一个众人看不到位置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在这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人。
鲍运。
脸上的纱布已经全部解开,青红的痕迹却是十分显眼,抽着烟的鲍运和旁边的另一位军官谈笑风生。
行刑开始的很快,也很随意,一个士兵把名单给鲍运看了一眼,签过字,随后就是“砰砰”的枪声。
宋冶一直等着,他在等一个时机。
这段时间,他摸清楚了周围士兵和枪械的数量,想在这种情况下救走赵青蕾,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再困难,他也不会放弃。
行刑也是按顺序进行的,赵青蕾是最后一个。
每个人在被推上行刑台前,都怕的不行,有些是吓得尿裤子,有些是直接当场大哭。
可轮到赵青蕾的时候,却格外的安静,而此时整个广场的气氛,也是同样的安静,像是上帝按下了静音键。
赵青蕾缓步走上属于自己的位置,闭上眼睛。
执枪的士兵缓缓地抬起了手枪,黑色的枪管即将贴到赵青蕾的脑门。
一边的宋冶握紧了腰间的匕首,蓄势待发的身体此刻弯曲成了拱形。
“先等等。”忽然,变故陡生,让宋冶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
是鲍运发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