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她属于丛林
天还没亮，里墨便醒了过来。
根据目前的行程，他们今天中午之前就可以离开森林前往人类的生活区。
但里墨对此并不怎么开心，丽文的情况如同一块巨石一般压在他的心底，导致他这一晚上都睡得不怎么安稳。
虽然沟通依旧存在巨大的障碍，但通过这两天的相处，丽文在里墨心里已经被认定成妹妹一般的存在。
一想到即将分离，里墨不由得有些伤感。
“算了，反正也睡不着。”里墨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篝火边的石头走去，坐在那儿呆呆的看着熟睡中的丽文，脑中像过电影一样回想着这两天的种种。
闹腾的丽文，发脾气的丽文，和自己抢食的丽文，面对糖果流口水的丽文....
这些记忆已经收录在了里墨的脑海之中，自此之后自己应该会时不时的想起她吧。
虽然很舍不得，但他与丽文的缘分，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丽文的能力。
与里墨和赛丽丝不同，丽文的异样是显而易见地。
只要还保留着那动物一样的耳朵和尾巴，她就不可能融入到人类社会之中，到时候只要有人看到，必定会引来很多的麻烦。
到时若是发生了纠纷，为了保护丽文自己一定会出手，从而伤害到别人。
或者说，造成杀戮....
里墨其实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即便他那一代出生的孩子都有些特殊，但大家都是为了共同的使命罢了。
但穿越后的里墨，仅在短短几天内就完成了数次杀戮，即便那是迫不得已地选择，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自己的下场也是显而易见地。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残酷。
这种伤害他人，夺人性命的行为，与里墨本身的意愿相违背，如果不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他肯定也不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段。
如同赛丽丝说的那样，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生存下去，必须隐藏好自己身份，不能有半点疏漏。
首先，里墨是不可能和丽文躲在这里，因为这份选择本身就是坐以待毙。
远离人世虽然意味着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但并不代表它是绝对安全的。
只要他们选择在这里生活必然会留下痕迹，但凡有人类发现了自己的踪迹，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们必然会前来一探究竟。
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杀了他们吗？
那之后呢？
一两个可能还好说，如果人多了呢？
自己如果造成过多的杀戮，必然会引起外面地关注，到时候自己还是会死在这片森林之中。
但....若是自己选择抛弃丽文，又不得不面对良心的谴责。
其实，里墨穿越之初对自己的人生规划极为寻常，他只想要安静的生活，平平淡淡的了此一生。
但命运给他开了个玩笑。
他生来就是被诅咒者，一个令人畏惧、唾弃的异类。
如果自己不是被诅咒者，那么就不会遭遇这些，他现在应该还乖乖的待在家里，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好好地生活。
直到长大，娶妻，生子，接手母亲的草药店，照顾一家老小。
虽然很平淡，但更安逸，也更真实。
可惜，就像赛丽丝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只有好好活下去这条路。
只要自己一直活下去，就可以变的得慢慢变强。
只有获得强大的力量，才可以保护好自己和他人。
“在想什么？”赛丽丝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里墨的思绪。
“很多，丽文的事，我的事，还有你的事。”里墨把目光转向赛丽丝淡淡的回道。
“舍不得吗？”赛丽丝地声音并不大，不过在这寂静的黎明中里墨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
“...对。”
听到这里，赛丽丝也张开了双眼，她起身离开了靠在身后的树干，慢步走到里墨身边坐下。
“其实，我也一样...”
和里墨一样，通过这两天和少女的相处，赛丽丝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些遗憾被极大的补足。
只是短短两天，她就找到了自己梦想中作为一个母亲的感觉，而丽文和里墨就如同她的子女一般。
她很珍惜这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同样也很惋惜这份快乐即将迎来尾声。
自己的首要目的，是确保里墨的安全，而不是留在这里照顾丽文。
而且，能够照顾丽文的，不止自己一个。
通过昨天的追踪，赛丽丝意识到丽文能健康的长到这么大，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头巨狼看向自己的眼神，并不只有戒备，更多的是一种认同。
但归根结底，这还是要丽文自己决定。
如果丽文决定同自己离开森林，那自己即使面对千难万阻，也要确保丽文的安全。
在心中暗暗打定了注意，赛丽丝收拾好心情，开始张罗起早餐的事。
打了个响指，篝火在魔力的作用下重新燃起。
“你先去洗把脸活动后动身体，我做好早餐叫你。”
“好的。”
说完，里墨起身离开了篝火，去往附近的溪流洗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三人已经结束了早餐踏上了今日的路程。
一路上，除了不安分的丽文时不时会发出一些不明所以的呜呜声外，里墨和赛丽丝都很沉默。
四周的景色随着步伐的累计不断变得开阔起来，树木不知何时以不再像刚刚那般浓密，远处依稀可以看到一些人类活动的踪迹。
远处的农田，密集的房间，都在向赛丽丝和里墨表明，他们即将进入人类的生活区。
“里~墨~”
正在里墨准备转头看向丽文的时候，丽文的身影突然在身后响起。
不知何时，丽文已经远远站在了他们的身后，此时她那瘦小的身影正阴在一处树荫之下，身后的尾巴耷拉在地上，眼神来回躲闪，小嘴支支吾吾的看上去是有什么话想说。
“呜~不~里墨~赛~丽丝~呜..”
少女不断说着什么，即使她才刚刚学会说话，即使她掌握的词汇量少的可怜，但她依旧没有放弃用语言来表达自己此时的想法。
“呜呼~呜丽文~不！！！”
少女卖力的说着，此刻她的眼睛之中已经开始涌出泪水，看上去正因为某些事而悲伤着。
“啊呜！”
一声嘹亮的狼嚎声突然自丛林深处传出，在幽静的树林中不断回响着。
“呜！啊呜！”
丽文听到这突如其来的狼嚎声后楞了一下，转身以自己稚嫩的声音学着那声狼嚎向树林深处发出了一声叫着。
“啊呜~！”
少女与巨狼以相同的方式交流着，而里墨和赛丽丝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呜！”
丽文这声嚎叫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声音中透着满满的野性，任谁听上去都不会觉得这个声音是一个人类少女发出的。
“看来，丽文已经做出决定了。”赛丽丝突然抓起里墨的胳膊，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紧紧握住。
而里墨对赛丽丝这一行为并没有多大反应，因为当他抬头看去时，那张脸虽然依旧保持的平静，但她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丽文！”
赛丽丝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向丽文的方向呼唤着，声音透着期待，又有些急迫。
“呜...”
丽文听到赛丽丝的声音后停止了继续嚎叫，她慢慢的转头，而不知何时那张小脸已经布满了泪水。
“呜~赛~丽丝~里~墨~丽文~...”丽文的声音因为抽泣变得颤抖，虽然不能清楚的表达自己的心意，但她依旧不断重复着赛丽丝和里墨的名字。
“丽文~不~~”到这里，丽文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放声大哭着，任由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挥洒，用哭泣来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与伤感。
但及时这样，她依旧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再往前迈一步。
“丽文，想吃糖吗？”
里墨不忍少女再继续哭下去，他已经从刚刚发生的一切中理会到了丽文现在的处境。
是时候分别了...
听到了里墨的话，赛丽丝也反应过来，打了一个响指变出了一罐糖果，递到里墨手中，“你去吧，我...”
赛丽丝有些犹豫，但最终她还是坚定的别过头，向着树林外走去。
“赛~丽丝~”
看到赛丽丝如此决断的离开，丽文忍不住又喊出了赛丽丝的名字。
而赛丽丝的身影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
“吃糖吧，你不是最喜欢吃糖了吗？”
里墨拖着手中的糖罐走到丽文面前，打开瓶盖从里面取出一颗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很甜的！”
趁丽文不注意，里墨将糖果塞到了丽文嘴里，同时将糖果罐盖好，托起少女的手将它郑重其事的叫到丽文手中。
“这个时候，要说再见了，再~见~”
说完，里墨在丽文的头上揉了揉，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林外跑去。
“再~！里~墨~”
这一次，丽文的声音小了很多。
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糖果，丽文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这分别的苦涩，即使是口中那颗香甜的糖果也掩盖不过去。
“啊呜！”
身后再一次传来少女那稚嫩的狼嚎声。
当里墨就追上赛丽丝的时候，他看到赛丽丝的脸上如同身后的丽文一样满是泪水，不过她依旧咬着下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果然...还是太狠心了...对吗？”赛丽丝说的断断续续的，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里墨上前紧紧握住了赛丽丝的手，注视着赛丽丝的眼睛，
“这是丽文自己的决定，她自始至终都属于这片森林，从未改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