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高堂之上
大婚前一日，皇上在退朝时下了旨意，武将一概随老平昌侯参加清王婚礼，文臣同昱国公前往皇宫参加太子大婚。如此两边各不耽误，朝臣们也不用心存顾虑，皆是欣然前往。
而居于上座中的一位，正是老平昌侯陆曜，另一位则是受先帝托付教导清王殿下的严仲微。这二人资历甚高，又曾颇受先帝器重，眼下皇室长辈无人在场，他们确实是最适合坐在那里的。
“有几年没见过你这只老狐狸了，过得还好？”
“闲人一个，又无俗事缠身，自然是活的极好。你这头倔驴难得和缓了脾性，想来是郁结已去，看开了不少吧。”
“什么都瞒不过严尚书这双狐狸眼睛，和你说话就是没劲。”
揭盖喝了口茶水，陆曜十分嫌弃地瞥他一眼，干脆将目光转向门口，就是懒得再搭理他。严仲微也没了回话的心思，若无其事地笑笑，跟着一同看了过去。
红衣成双，璧人相携，天地为证，约誓婚盟。作为这大好日子里的参与者，严仲微心中感慨万分，又不知如何说起。而他旁边的陆曜更为激动，相识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纵横沙场的铁血侯爷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颜色。
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个罗滇公主，陆曜早年驻守昌州，应是和这姑娘有些渊源。至于高雍，他自明宗皇帝仙逝后，就不再与武将往来，怎么也不可能和平昌侯惹出纠葛。
习惯性将线索在心里捋了一通，严仲微暗骂自己多事，脸上笑容也是没落下。当年既然答应了先皇的条件，就算明儿个一早天塌下来，也和他这老头子无关，他又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新人已到，行拜堂大礼。”
刚在正厅稳下脚跟，后边早已等候多时的礼官就开了口，想到高雍同自己说起坐于高堂之上的，正是自己还未谋面的外公，赫连瑛心中迫切，连带着看过去的眼神都热烈了起来。奈何一张喜帕横在眼前，叫她只能瞧出个模糊人影，只好缓下性子认认真真朝厅堂外拜了一礼。
一拜天地过后，便该上拜高堂。如今太后与皇上皆在宫里主持太子立妃一事，这真正意义上的长辈便只有平昌侯一人。
想到离开罗滇之前，父王说起外公沉疴难去，久经病痛折磨。这一拜下去，赫连瑛恨不能跪在他老人家面前，替母亲好生尽一次孝心。尽管自己知晓了藏匿于时光背后的秘密，还是无法理解母亲为何如此罔顾亲情，皇帝再如何不堪，也不值得把自己的命也一并舍了去。
她倒是早早与世长辞，彻底落了个清净，可留下来的人何其无辜，几年后抑郁而终的外婆何其无辜？
心中愁肠百结，竟是惹得她神思恍惚了几分，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木槿扶着入了洞房，在床上安生坐下了。
“我这里没有那些个规矩，你若是嫌憋闷，就把盖头揭了去，不必拘束自己。”
侧身靠着桌边饮下一杯茶水，高雍不再停留，转身就出了屋子去招待宾客。待关门声响起，赫连瑛挥手掀了盖头放在手边，身子往里一歪，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王妃您头上可还带着凤冠呢！”
“你说得也是，快扶我起来，可不能对不起那些宫女浪费的心思”
赫连瑛一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握着木槿胳膊晃晃悠悠地又爬了起来。而好巧不巧的，这一幕就落在了刚进屋的两个丫鬟眼里。那二人倒也机灵，一和她对上了眼，当即弯身行礼将之避了过去。
“奴婢明月、寒星，奉王爷命令前来照顾王妃。小厨房一早就备好了吃食，王妃若是饿了，奴婢可以给您端来。”
“折腾了一天也没什么胃口，呈些糕点上来就行。”
得了主子答案，明月福了一礼就下去拿吃食，剩下寒星留在屋子里伺候。许是这姑娘性子跳脱，才安静没一会儿，就走到赫连瑛面前扬起了笑脸，“王妃好生漂亮，奴婢若是王爷，也会这般上心的。”
“你这婢子好生大胆不知规矩！”
“哎，又不是在宫里，摆那些规矩作甚！前后和我跑了小半天，也是难为你了，先过去坐下歇歇。”
说着，赫连瑛伸手推了她一把，就冲寒星友善的笑了笑，“你和明月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回王妃的话，王爷是这个意思，而且奴婢身手好，必要时候也可以保护王妃。”
木槿听了这话不由掩唇偷笑，倒是让寒星摸不着头脑，她性子单纯热烈却不是个傻的，当即走到木槿身边问道，“这位姐姐可是在笑我？”
“她可不是在笑你！”
赫连瑛拦下话头，直接伸手抓过寒星的手腕打量了一番，转而手掌摊开朝向她伸去，“我也是会武的，你不要多想，木槿她没有恶意。”
“王妃和奴婢见过的女子真是不一样，悄悄同您说啊，奴婢最讨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了！”
“寒星你又在瞎说些什么！”
一巴掌拍在寒星脑门上，明月顾不上手中食盒，赶忙跪在赫连瑛脚边，“王妃恕罪，寒星她一贯是小孩子脾气，说话也不过脑子，您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好好的跪下干嘛啊，你们大齐真够麻烦的，在我们罗滇可没这些啰里吧嗦的规矩！”
明月闻言一愣，和看过来的寒星对视了一眼，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是奴婢多虑了，王妃性情温厚，是奴婢们的福气。”
之后，在明月的服侍下用了餐食，赫连瑛顿时觉得力气恢复不少。想想她好歹也是在马上长大的姑娘，竟也被这大婚流程折腾的少了半条命，可见结婚也是个力气活儿。
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赫连瑛也是发现了，明月心细稳重，同木槿是一样能张罗的性子。至于寒星，她实在和这名字不符，不过她那单纯爱玩的耿直脾性，却是很对自己胃口，往后出府游玩，有她在身边也是一重保障。
草草翻阅着寒星给自己找来的话本子解闷，赫连瑛耷拉起眼皮，恨不得直接睡过去才好。她实在太困，眼下又无事可做，瞌睡虫一找上门来，真是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索性胳膊一松，直接歪着身子倒在了桌上，自顾自去见周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