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刑部大牢

刑部的府衙离青阳侯府不是特别远，但是在闹市里，马车实在不宜走得太快，以至于简清禾到了刑部的时候，都已经接近午时了。

　　“小姐，刑部府衙到了。”吉安勒停车马，跳下车对车上说道。

　　简清禾在红雨的搀扶下了马车。

　　刑部的官门显得很是气派，只不过黑沉沉的梁柱加上烫金大字写的“刑部”两个字，让人觉得格外的阴森沉闷。

　　正当简清禾欲上前时，一边的吉安却出声道：

　　“小姐，可否容小的系好马车，跟随您伺候？我也未曾来见过这些地方，也想见识见识，嘿嘿。”

　　一边说着，吉安本就稚嫩的脸上，不由地泛起丝丝红意。他原本只是府里打扫的下人，虽然有些拳脚功夫，但是也就是做事的时候力气大些而已，所以也鲜少有出门的机会，更不用说，来这样的官府衙门。所以头一回来，也是新奇地不得了。

　　简清禾见他这副贪玩的孩童模样，想想自己也不去贵重地方，应该是无事，便点点头应下了：

　　“你快去把马车安顿好吧，我在这等你。”

　　“哎！”得了主子的允许，吉安原本惶惶不安的脸上，立马笑得比花还灿烂。拉着马一溜烟去了拐角的巷子，再一会，便兴高采烈地噔噔噔跑了回来。

　　到了简清禾近前，还嘿嘿地笑着。

　　当真就是个半大小子！

　　简清禾倒抬步上阶，向门人出示了青阳侯府的门贴玉简。在帝都，有名望的府宅家族都会有带有象征自身身份的门贴玉简，虽然说刑部是朝廷办公重地，但是为内部官员所系之人，或是身份贵重之人，皆是可以入刑部前厅的，只不过更严密的地方就是去不得的了。

　　门人见过青阳侯府的门贴玉简之后，便恭恭敬敬地将三人请了进去，只是这边刚跨进大门，却碰见迎面而来的远山。

　　远山见了对面的三人，也很是诧异，连忙行礼问道：

　　“小姐？您怎么来了？是来找少爷？”

　　正如远山武人略显壮实的外貌一般，他的声音也是掷地有声的厚重。

　　在简清禾的印象里，简潋枢似乎特别信任远山，虽然在自己的记忆里，他也跟着简潋枢来过几回自己的夏漪苑，不过鲜少听他开口说话，是以自己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很深刻。

　　这会脸对脸见了面，若不是远山唤她，她怕是就直接走过去了。

　　点点头，她问道：

　　“少爷现在很忙吗？可方便一见？”

　　“方便倒是方便，不过现在少爷不在衙内，正在刑部大牢里审犯人。”远山抬抬自己的手，示意道：

　　“我这正打算去给少爷送午膳。”

　　简清禾这才瞧见，远山手里拿着一个红木的食盒，想想也确实该是用午膳的时间了：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刑部大牢那就是朝廷重地了，按理说，是不能随便带人过去的，不过远山想着，如果是简清禾，少爷应该不会怪罪。

　　虽然远山并不像红雨跟雅香一样，那么明白的见过知道简潋枢和简清禾之间的事情，但是他跟着简潋枢多年，简潋枢行事从不避着他，是以他知道的甚至比其他人更多，自然不会担心简清禾的身份。而至于另外两个人，能被安排到简清禾身边伺候，想必简潋枢也是调查过的，当是无什么可疑。

　　一番思量过后，便点点头答应了。

　　“大牢离这里远吗？我过去牵马车过来？”一边的吉安问道，准备着去边上的巷子里牵马车。

　　远山想说不远，走几步就到了，但是话到嘴边，看看一旁的简清禾，想想还是说：

　　“你去吧，坐马车也快点。”

　　刑部的大牢为了安全起见，建在较为偏僻的北城后边，这里没什么街巷酒楼，也没什么住户，是以人烟比较稀少。

　　但是这里离刑部并不是很远，四个人驾着马车，没一会的功夫就到了。

　　刑部的官衙白日里虽然也有人来往，但是把守戒备森严，但是跟这边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光是墙壁、高度和厚度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守门的四个兵将，远远地瞧见远山，为首的那个年纪稍长的，便上前寒暄道：

　　“远山兄弟，今日你可是来早了，估计这会简大人还在审犯人呢！”

　　“赵队长。来早了也无妨，我进去等一会便是。”远山客套地回一句，便侧身向他介绍简清禾：

　　“这是我家大小姐，要进去见一下我家少爷，还请赵队长行个方便。”

　　简家大小姐，想必就是传闻中的那个可怜见的简潋枢的姐姐了。

　　这位姓赵的队长打量了一下简清禾，想着市井间那些关于青阳侯府的传闻，原本以为这位大小姐定是与简潋枢不睦的，但是今日却见远山对她貌似很是尊重，一时间有些闹不明白。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远山带来的，自己也只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若是简侍郎事后真的怪罪，左右有他担保，与自己无干。

　　这么想着，便躬身向简清禾见礼：

　　“原来是简大小姐，是下官有眼无珠了。快请吧。”

　　他让出身后大牢的门，简清禾回个礼，道声：

　　“赵大人言重了。”

　　然后便跟着远山，一起走了进去。

　　黑色的大门缓缓地打开，看着就十分的沉重。待他们四人走进去之后，那大门便立马在四人的身后关上了。

　　随着大门的合拢，外面的光线也跟着消失了，简清禾一瞬间就觉得视野下降了一大截，昏昏暗暗的，适应了好一会才能看的清楚。

　　进了大门，便有个狱官过来，跟远山交谈了几句，便引着他们往里面走去。

　　简清禾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忍受耳边越来越响亮和嘈杂的哭嚎谩骂声。随着他们越加往里走，那些哭嚎的声音便越来越大，直刺得简清禾耳朵疼。

　　在这里面喊叫地这么大声又有什么用呢，这里的墙壁那么厚，外面的人压根听不见一点声音。

　　“安静、安静，都他娘的吵什么吵！！”狱官走在前头，拿着粗粗的棍子，时不时抽冷子给那些将手伸出牢房的犯人们来这么一下，换来更加大声的哀嚎。

　　那棍子重重地打在人身上发出的沉闷声响，让红雨身子禁不住狠狠地一抖。简清禾注意着自己的身份，到底没有太失了仪态，不过也是脸色发白、眉头微拧。

　　远山见主仆二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想了想，还是出声道：

　　“这里关的基本上都是重罪之人，实在无需怜悯。”

　　简清禾闻言，点点头，却并未多言。

　　一路走来，这里都是昏昏暗暗的，那些嵌在墙壁里的烛台上，烛火微微，越发显得这里阴森恐怖。每一个被分隔开的牢房里，只有一扇极小的窗口，开的高高的，外面的光从铁铸的格栏间透进来，肉眼可见的光线，衬托得它照不到的地方更加的黑暗。

　　这里的犯人们都蓬头垢面的，看不清模样，恶劣的环境、看不到希望的生活，让他们连精神都变得恍惚，状似疯癫。

　　简清禾感觉自己都走了很久，耳边的嘈杂声终于渐渐小了。她忍不住问道：

　　“还要走多久？”

　　远山目光连转动一下都没有，他习惯了这里的路，自然不知道这一路来，简清禾受到的精神冲击：

　　“快了，等走到底，就是了。少爷一般审犯人都在那里。”

　　刑部大牢有很多牢房，而牢房的等级也是有着区分的。越往深处，关押的犯人越是罪名重大，这一段路来声音减小，也是因为这里关押的犯人比较少。

　　在大牢的最深处，是审讯房，说是个房，其实应该有厅那么大。

　　审讯房里有很多的刑具，也有桌案。简潋枢在刑部当值，多数时候是在这里审犯人，因为他能从犯人的嘴里得到他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能决定给别人什么信息。

　　“到了。”远山看着前方，淡淡地说道。

　　简清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尽头处，是一道紧闭的门。那只是两扇朴实无华的门，虽然是两开的，但是门并不是很大，也没有很高，而且就是简单的原木色，没有一点点的修饰，和旁边精致打磨的墙壁相比，显得略有些寒碜。那面墙跟两边的牢房之间，还有一些距离，过道空空的，就是那平整光滑的墙壁向两边延伸开去，那两扇门孤零零地被嵌在其中。

　　简清禾看着那静静矗立在那里的门，心底的恐惧一点点升腾起来，蔓延到她的胸口。恍惚间，她觉得那两扇门，就像是午夜里站立在黑暗中的鬼魂一般，面带着森冷的、毫无感情的笑容，静静的等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

　　伴着仅有的微微烛火，她仿佛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脚下还在规律的迈着步子，但是她感觉就像是踏在厚厚的枯草上一般，软绵绵的，甚至觉得都不是自己在控制自己的脚。简清禾睁着眼睛盯着那扇门，连眨都不眨一下，随着越发的靠近，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啊啊！！！——”

　　突然，一声扎透了灵魂的惨叫声突然间从那个房间里传出来，仿佛连地面都颤抖了一下，狠狠地扼住了简清禾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