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被困幻境
云霓披宛如红云一般展开，焚青雨严严实实把自己裹了个粽子，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从窗户滚了出去。
早在知晓对方是邪修开始，她便牢牢把护魂符握在手心。护魂符离了百禄山后，灵力慢慢地补回了大半。护魂符将焚青雨身上的封印解开后，她任由那邪修调戏了一会。虽然恶心，但她没有灵力，不会法术，要想一击而中，只能攻其不备。
显然，焚青雨的计划成功了。她把邪修的手烧成了枯骨；而且她扰乱了对方的思维，成功让她误会自己有灵力，所以对方才没有追出来。
可是她眼下面临另外一个问题——她跳出来的窗户并不在街上，而是在这青楼的另一处内院。
那邪修也许顷刻便会恢复追来，内院又有无数道上锁的门。
焚青雨来不及思考，举着护魂符见神烧神，见鬼烧鬼，一路往左。只往一个方向走，总是能走出去的。
护魂符烧掉了凡人的锁，若是遇上了邪修的邪障，云霓披随时待命。
烧掉第十二个门之后，焚青雨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这一路走的太顺了，完全没有碰到阻拦的小厮婢女······而且，这个青楼的后院，有这么大吗？
第十三道门破后，院子里的植物布局有些眼熟。
第十四道门破后，那里跳动的几只鸟好像是见过的。
第十五道们破后，焚青雨停了下来。
这座庭院里，有她滚下来时挂在灌木上的半截衣袖。
——着了道了。
只怕滚下来的时候，她就滚进了人家设下的幻境里了。
但万幸，能放任自己在幻境里闯过十五道门，那邪修应当是相当谨慎，恢复之前不会再出来。
护魂符上的灵力在百禄山被山雾侵蚀掉了一部分，又被焚青雨用来攻击邪修，还在这幻境里浪费了不少，现下只剩下了淡淡荧光。只怕那邪修再来，这护魂符便连护住她的性命都很难做到了。
传言在邪修阴狠的修行之道中，邪门的就数幻境。
焚青雨长在仙人堆里，仙障也好幻境也好，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姑母有时候关她禁闭，就会设下一个幻境，南栖阁主也是个布境高手。她就不信，从小被姑母的各种幺蛾子幻境折腾到大，她还能当真被这邪修困死在这。
真的假的总有区别，再逼真的幻境，总还是有破绽的。
在哪？
焚青雨沉下心，细细观察这院中的布景。清冷而熟悉的人声忽然自焚青雨身后响起，近在咫尺。声音乍起时，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但还好，不是那个邪修的声音。
“你在找我吗？”
竟是姑母的声音！
焚青雨心下颇为激动。有姑母在，她不用再担心那邪修了。
然而焚青雨转过身，眼前站的人却并不是姑母，而是辟珩掌门。焚青雨四下望了望，没看到姑母的身影，开口问道：“我姑母呢？”
她将才明明听到的是姑母的声音。
辟珩掌门笑着答：“刚刚出去了。”
辟珩笑的非常洁净，却令焚青雨浑身不自在。这个笑容，怎么说呢？像是别人想象中，辟珩掌门会有的笑容。
辟珩侧身指着被焚青雨暴力破开的一道门道：“你姑母就在那边等你呢。”
“姑母怎么知道我在这？”
“不知道。”
焚青雨皱眉，试探性地对辟珩说道：“表哥你先过去，我整理一下头发。”
辟珩表哥温暖地笑着回道：“我等你。”
焚青雨：“······”
焚青雨眼睛眯起来，端详着眼前这位“辟珩表哥”。看来这个幻境确有邪门之处，不晓得何时入侵了她的记忆。想来到底这邪修的功力不算太高，没入侵地十分彻底，并不晓得辟珩同她的真实关系。
“怎么了？表妹？”辟珩掌门又一次露出了干净的笑容。
焚青雨却是有了新灵感。入侵记忆便是要入侵灵魂，难度极大。这幻境的破绽，极有可能出现在以她记忆为原型的这些个人物身上。
焚青雨开始套路：“表哥你头发上好像又东西哎。”
——麻烦你抬抬胳膊让我找下破绽。
辟珩果然上当，两只手抬起整理起头发。
“错了错了，你袖口有东西。”
“披风上有。”
“衣摆上有。”
“鞋子上有。”
······
辟珩被搞得抓耳挠腮的，即便如此，他全身上下都没有漏出一个破绽。焚青雨不放弃，以“帮你拿掉脏东西”为由，上手在辟珩掌门身上搜刮起来。
“我身上好像没有脏东西。”被焚青雨整个摸过一遍后，辟珩抬起眼，看着焚青雨说道。
“是啊，既然这样，那我送你一样东西啊。”护魂符直冲辟珩面门，还没等辟珩有反应，他便化作了灰烬。
符上的光芒又暗淡了几分，焚青雨有些心疼——之后都要省着用了。
焚青雨适才听到了姑母的声音，只怕一会也会有姑母的幻像。可能还有戒律阁苏衷阁主、天工阁兮湍阁主······要是整个萧山都被仿造了，这护魂符还不够烧这些人的。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宛如钟磬般悦耳的男声在焚青雨身后道：“你可真是无情啊。”
焚青雨转身，嘴角半笑半抽搐地勾了一下，护魂符直冲那人胸口而去。没等护魂符近他的身，她的手腕先被擒住了。
“说你无情你还真是无情啊，连我都打。”
玄天释抓着焚青雨的手腕，一个顺手把护魂符推向了远离自己的地方。他的脸上是和刚才的辟珩掌门极其相似的笑容。
玄天释说着便拉起焚青雨另外一只手，直接往自己脸上糊过去道：“他是幻象，我可是真的，真的。不信你摸摸、掐掐、揉揉······”
玄天释不比辟珩，前者焚青雨从小接触到大，熟悉程度可想而知······至于玄天释，虽然说两个人一起度过了一个夜晚，但真的没有多熟悉。
“你认得出的吧。”玄天释一双眼睛盯着焚青雨，真诚至极。
焚青雨眯眼下套：“认得出的，堂哥。”
玄天释满脸惊诧，伸手摸上焚青雨的额头。他那双好看的剑眉别扭地拧在了一起，好像很为焚青雨的状况担忧。
“我不是你堂哥。”玄天释回答。
“姑父？”
“你是不是生病了？”玄天释回答的时候略显犹豫，他的眉拧的更深了。
焚青雨把她能想到的七大姑八大姨、发小、儿时的邻居等等等等全都问了一遍，玄天释始终是一副“你脑袋烧坏了”的表情。
他好像是真的？焚青雨不能确定。
“忘了感谢你在百禄山收留我。”焚青雨决定换个试探方向。
“啊，不必的。”玄天释笑着回答。
而后两个人好久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你还记得我们在百禄山时都说过什么吗？”焚青雨发问。
“啊，不记得了，我近来有些头痛，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狡猾的回答，像是假的。
焚青雨摆出一副怨妇模样，略感自己不要脸地开口道：“我们当时的海誓山盟······你不记得了？”
她说完自己都有些恶心，想找个地方吐一会。却听那边的玄天释满眼深情卖惨道：
“啊，记得的，我就算死，又怎么可能忘了你·······”
于是，他也被护魂符烧成了灰。
灰才才飘到焚青雨脸上，身后便又响起了完全相同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