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开天芝

眼下正是黄昏，关隘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会禁止出入。

　　焚青雨坐上马车的时候微微有些担心。

　　她离开青楼时若是直奔关隘，时间是十分充裕的。奈何玄天释大仙非拉着她去逛市集，然后买了整整两个包袱的小玩意和首饰，以及满满一扎的糖葫芦，一打的糕饼。

　　准确的说，不是买，是拿。

　　是的，白拿。

　　玄天释的这一波操作，焚青雨委实是没有看懂。当然了，她一点也不意外。毕竟之前这位大仙手引星月、融掉屋子、“号令”野鸡和树把自己烤了，这一桩桩一件件，她都没有看懂。

　　只要什么东西入了这位大仙的眼，那摊主便卑躬屈膝地双手奉上。但凡焚青雨把玩了两下的东西，这位大仙似乎都看上了，于是摊主们便纷纷双手奉上。那些摊主卑微到尘埃里的眼神，以及奉上物件时不住颤抖的手，让焚青雨怀疑玄天释是给他们下了什么蛊。

　　她问：“你是天芝的皇帝？还是这群小贩的商贾神？”

　　他当时没理她，继续到处白拿。他拿的痛快，她不好意思。于是她掂量着，到处给钱。这倒是引起了他的好奇。

　　他含着梅子问：“你给他们的是什么？”

　　焚青雨翻白眼：“银子。拿人家东西是要给钱的。”

　　他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两块金条塞到她手里。

　　“用这个。”

　　马车飞驰，没多久便到了关隘。焚青雨运气很好，城门尚未关闭，有一支商队正在过关。

　　玄天释坐在焚青雨旁边，手上是之前在市集购买的两包袱玩意儿和一扎的糖葫芦。焚青雨本不想让他跟着上车，可这位大仙一副“你要有良心，我救了你”的表情，焚青雨也没法子。

　　商队走完了，马车哒哒地到了守关将士跟前。

　　焚青雨满脸自信地伸出手，装出商人的精明微笑。

　　卫兵的脸色变了，不解地看了眼焚青雨。

　　焚青雨脸笑的都僵了，瞧见卫兵的表情后，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然后，她的嘴角的笑彻底僵了。

　　——手上的通关印不见了。

　　焚青雨有些不解地收回手。明明上马车的时候她看过了，那印还在的，清清楚楚的，连边边都没有糊。

　　那兵士手一伸，长枪顶在了她喉咙上。

　　焚青雨挤出笑，刚把手上的镯子摘下来准备用来行贿，那兵士便手一挥，于是好几把长枪都顶在了她脖子上。

　　天芝国治军是真的够严。

　　“这位军爷别动粗，小女子是早上盖上的通关印，下午出门前想着沐浴更衣一番再走，哪成想竟把通关印洗掉了呢······”

　　焚青雨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两只袖子拂上来半掩住脸。袖子之下，焚青雨给玄天释使眼色。结果，她发现对方双眼紧闭，似是睡着了。

　　几个兵士半信半疑地交换了几下眼神，枪稍稍离焚青雨喉咙远了些，但并没有拿开。

　　最早用枪指着她的那卫兵，把枪指向了车里的玄天释道：“把你的通关印给我看看。”

　　玄天释本是闭着眼的，听到卫兵的话，他慢悠悠地睁眼。然而他第一时间却没有理会卫兵，而是看向了焚青雨。

　　“我刚看到你手上有黑黑的东西，很丑，便帮你弄没了。”

　　焚青雨：“······”我谢谢你啊。

　　这一出下来，所有兵士都把枪指向了玄天释。可玄大仙看都不看抵在下巴上寒光闪闪的枪尖，伸手便去整理那几包袱的小玩意。

　　焚青雨表情有点绷不住。

　　他不动，那几个兵士也就不动，眼神呆呆地看着他整。他将那包袱里的小玩意整好后，连着包袱放到了焚青雨腿上，优哉游哉地将自己的下巴从枪尖上拿了下来。然后，他戳了一下其中某个士兵。

　　几个士兵像是被冻做了一整只雕塑一般，一齐僵硬地倒了下去。

　　焚青雨掀开帘子，关隘口其他的士兵仍然继续检查通关印，没人看得到他们这边的异样。

　　“隐身术？”焚青雨问玄天释。

　　玄天释愣了一下，思索了一下隐身术大概是什么东西，然后点点头。

　　车夫早在知晓焚青雨没有通关印的时候便跑的没影了，玄天释掀开帘子亲自驾车。马车在士兵眼皮底下哒哒驶出天芝关口，士兵们只觉得身前似有一阵风吹过。

　　出关之后玄天释给那马使了个法术，又坐回了车里。

　　“那几个被你冻住的兵士怎么办？”焚青雨问。

　　玄天释优哉游哉地翻起了小人书，答道：“天黑之后，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

　　充州和漠远国之间是漫漫黄沙大漠，五百年前天芝国同仙家关系极好的时候，曾请当时的灵山掌门用灵力固沙，在沙漠中修了一条马道。天芝的现任国君公孙羁阳杀灵山前掌门后，仙家将马道尽数毁去。而天芝同朝鹤国开战之后，便只留了这一个关口。

　　离开天芝的路是极难走的，大部分商队都是骆驼和马混着走。不知道玄天释又施了什么法，他们的马车走的却是极顺。

　　玄天释翻了几页小人书，突然想起什么，问焚青雨：“你离开天芝后，打算去哪？”

　　焚青雨噎了一下，她好像的确还没有告诉过他。但是这位大仙反应是不是有点迟钝？啥都不知道就敢跟着她走？

　　“回萧山。”

　　他点了点头，没有表明态度。焚青雨对他的目的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但她不想问，也没兴趣猜。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到了萧山脚下，自然会清楚他要干嘛。

　　马车在大漠里走了一会，玄天释手掌中流出赤红色宛若火球的光球，马车中瞬间温暖了很多。

　　几千年前整个漠远国都是万里黄沙的荒漠。第一任漠远君王打下江山之后，请求仙家施法将荒漠变作了绿洲，顺便定了国号为漠远。仙人的能力也有限，至今，漠远国东边仍旧是黄沙大漠，大漠中建起的城墙需要大量银钱维护，百余年前，漠远君王选择将边城后移。

　　天芝和漠远在大漠中靠近自家边城的地方均设置了驿帐，供两国间的商队修整。按照惯例，充州下午出城的马车都会直接前往驿帐。

　　玄天释施法驾驶的马车自然瞧不上什么驿帐，他们的马车直直地进了大漠。

　　夜越深，马车便越靠近沙漠中心，自然也越冷。

　　入夜，玄天释将那几个取暖的光球当做灯，兴致满满地看小人书。

　　焚青雨百无聊赖地将那几个光球推来推去。她甚少坐马车，她出门时若只有自己一人她便骑马，若是跟着辟珩或者姑母都会在天上飘着。她印象里的马车是极颠簸难受的，玄天释倒是厉害，马车走在大漠中，灌耳的都是风沙声，这车居然相当的稳。

　　浮在空中的火光球，摸起来并不烫，温温热热的很是舒服。那几个火球被她推地围着她打转，暖融融地令人瞌睡。

　　焚青雨眼皮开始打架，朦胧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