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这几日都在家中帮母亲打点行装,还没来得及向临渊告别,却得知他已回了凤鸣山,母亲交与她师父留下的信笺:武艺不可荒废,万事需小心,如有机会,为师去看你。
真希望有一天能在长安看到师父。
“溢哥哥,此次去长安,月儿就可以看到父亲了,自母亲去世后,月儿再没有见到亲人了,溢哥哥,此次如果父亲来带我回府,你也要常常来探望我呀。”
“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妹妹,自是要常看的,月儿不必缅怀,此去长安是好事。”林江溢看着面前托腮凝眸冲他撒娇的女子安慰道。
“楚大小姐,我林府供你吃喝七年有余,你除了不姓林哪点不承林家恩了,林家待你如亲生女儿一般,你却是半点没把林家人当成亲人。无事看你作甚!”乔乔翻个白眼驳道。
这个楚月,惯会靠着外表装腔作势,对待下仆嚣张跋扈,心计城府也是极深,若不是连阅婊无数的自己都曾着了她的道,当真是要被她的外表蒙骗,真真是善装柔弱的极品白莲,可我也不是傻白甜,受了委屈就得喊出来,看不惯的就得怼回去,人活这一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窝囊。
“乔儿,不得无礼,月儿妹妹,你别在意,我们自是一家人。”林江溢被这两个人一路上斗嘴吵得头疼不已。这位楚月妹妹言语中多有娇气,可自家妹妹也是从小嘴上不饶人的主,他舍不得说自己妹妹的不是,却也不能博了当朝御史大夫女儿的颜面,到底是在自家待了七年和自己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妹妹,心里多少有些感情,可这二人一路上言语交锋着实让人难以劝解。
林江溢借口快入关了下马车清点行装去了,但愿二人冷静冷静可别再打起来了。
“乔姐姐不也没有姓林,怎么,难不成你也是借住在林家的?”楚月眼神带着挑衅的笑看向对面眯起眼睛的少女。
“你倒是不在我面前装,怎么,难不成你楚大小姐很清楚你在我面前是个什么东西?”乔乔闻言睁开眼睛并未看向说话的人,而是带着戏虐的笑看向马车窗外。
“乔乔,你别太过分,我好歹是当朝御史大夫楚阳的女儿,你看看你的样子,行为粗鄙,怕也不是真的林家人吧?”
楚月气急败坏,她堂堂三品官员的千金竟被人说不出是什么东西,这一路和江溢哥哥说话总是被这个乔乔打断,每每都在驳自己的颜面,七年不见还是如此不知自己斤两,明明和江溢哥哥一母同胞却全然不似双子模样,半分林叔叔的影子都没有,连江伯母的神情也只得了几分,性情更是不像林家人,难怪外人常说她不似江家女儿。
楚月刚把话完,边听得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响,她一惊过后看向身侧,乔乔半个拳头已经破开了马车,堪堪用一点内力便打破车身的乔乔并未耗费多大气力,也没有照成多大的声响,只是动静听在楚月耳边让她惊慌不已,刚反应过来想叫出声。
“闭嘴!我警告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揍你!”。
楚月悻悻的闭上嘴巴,脸憋得通红也未出声,不知是被吓到还是觉得屈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怎么忘了乔乔这七年可是去拜师学艺,全然不是那个自己可以仗着年龄小能栽赃嫁祸的愣头青了。
林江溢不在,乔乔懒得和她废话,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她才懒得和她掰扯。
入关后片刻林江溢来带她们下了马车,先将一众家眷送到府中,林江溢便同父亲前去宫中复命。
乔乔刚把母亲安置好回到自己的屋内,便看到月安阁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楚月正在指挥下人摆放行李。
“楚月你什么意思,这月安阁是安置给我的屋子,也是离母亲最近的,你这是做什么?”
“谁说这月安阁是给你的,我看这月安月安,便是为我楚月准备的,怎么,难不成你叫乔月?”
乔乔看着此刻趾高气昂的楚月气不打一出来,“一派胡言,谁说有月字就是你楚月的?天上的月亮还有月宫呢,咋不见你飞上去骂嫦娥?”
“你!我不与你争论,总之我就要住这月安阁,林叔叔定会同意的!”说完楚月便径直走到堂中椅子坐下,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乔乔看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后退到殿外,楚月得意的以为她这是知难而退了。就看到乔乔拿起殿外一杆挑行李的竹撑,暗下了几分内力,朝殿外挂着月安阁的牌匾一砍下去,那牌匾便咔嚓一声裂开摔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乔乔只轻蔑一笑,扔下竹竿扭头便走。殿内楚月愣时站了起来,忍着泪珠看向乔乔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反正等我住进这屋子这匾也是要换的,不如早点毁了省的碍眼。晚饭时父亲回来再提就是了。”乔乔心里想。
饭时乔乔因外出溜达了一小会,回来时已经开饭,进门就听到楚月冲父亲甜腻的笑“谢谢林叔叔林伯母,你们对月儿最好了,月儿定会让父亲多多感谢你们的。”
乔乔闻言不由得叱鼻,每句话都离不开你那个三品的爹。
”乔儿,快来坐下吃饭,就等你了。”林江溢招呼自家小妹做到身边递上碗筷。
“乔儿,你稍后搬去静安阁,那月安阁便给你妹妹住下了,月儿,匾子我随后叫人补来,你不必理会。”
乔乔刚把嘴里扒了几口饭,便听到父亲这些话,把碗重重放下问父亲:“不是答应我住离母亲最近的屋子吗?怎么她说是她的便是她的了?”
“她比你小,你与她争什么,那静安阁距你母亲的清荷轩不远,你又为何总是要与他人争!”林书远略带怒意的责备道。
此次来长安并不比在姑苏,自己人生路不熟,留在京城的挚交也是寥寥无已,唯有楚月的父亲楚阳官居高位,能承下这份抚育之恩也好,承不下也罢,终是要落得个好念想,对于这位楚月小姐,只管招待好就是了,当初楚阳将女儿送到府上,也是因为楚月的生身母亲乃是歌女见不得光,家里的大夫人又小产不愿见到新的孩子,虽以大夫人的名分承了这个孩子,没过几年还是给先送到了远在姑苏的挚友那里借养。别人不知这段缘由,他确实了然,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可怜,回到长安后便是在林府待不了多久,更是百依百顺就是了。
乔乔只觉得父亲偏心,心里莫名生出了自己也不是亲生孩子的念头,心里更是难受,扔下碗筷便跑了出去。
“乔儿!”乔染看着女儿跑出去,心里也知道孩子受了委屈,唤了一声便被林江溢拉住,“母亲无事,我去看看。”
楚月一看这两兄妹一前一后出去,眼里噙着泪问江夫人:“江伯母,姐姐莫不是生我气了?我也是想离您近一些,毕竟我在林府待不了多久,我想多陪着您啊。”
“傻孩子,无事,乔儿顽劣随她去吧,伯母知道你的这份心意,好孩子快吃饭吧。”乔染细心地安慰她,抬眼看一眼门外,心道:乔儿这孩子饭还没吃呢。
林江溢追出去一会儿就不见了乔乔的踪影,在庭中正准备喊人的时候听得后上方传来一声:“哥,我在这!”就见乔乔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府中最高的阁楼屋顶,带着担忧喊道:“乔乔快下来,上面冷,小心摔下来!”
乔乔闻言笑了一声道:“哥,我这几年可是习武去啦,早不是你眼中那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啦,这里地势好,风景也好,你也快来,这里能看到一整个夜里的长安!”
林江溢自小因胎中时月不足,出生时体质并不是很好,后来靠着乔染的悉心照料总是补了回来,也曾习武却没有大的建树,就当习来强身健体,后来妹妹被临渊师父带走,自己也进了学府,诗书才气渐渐拔尖,被选送进京求学更是得到了大学士的青睐。世人也多说自己继承了父亲的文人雅治,他倒甚是羡慕这个同胞的妹妹,从小上串下跳拆墙揭瓦,儿时有十之八九挨揍之事皆因她而起,倒像是补足了另一半的自己。
乔乔看到哥哥,便扬手冲他甜甜的一笑唤他上来。林江溢飞身上去,便看到乔乔伸手牵起自己,“哥哥小心。”
“乔儿这武艺大有长进,倒是哥哥多余担心了。你呀,还是这般调皮,生气了就躲起来,总是让人好找。”林江溢笑着抬手用食指划过乔乔的鼻尖,一脸的宠溺。
乔乔探头冲他一乐,抿着嘴角羞涩的一笑:“我没有生爹爹气。我就是气不过明明是姓楚的总和我争。好啦好啦,我不与她计较。你快看快看,这夜晚的长安可真美啊!”
林江溢刚想宽慰她,却见她已抬头望向远处。
长安的夜景与我梦里的长安一模一样。
夜幕低垂晓明月,长安城内外却还是灯火通明,林家建府虽离城中心有些距离,但却是观看长安夜景的极佳位置,站在阁楼的屋顶,风悠悠的吹着,柔柔的抚过面颊,带着河中水汽与庭院中的荷花池香气,翩翩冉冉地钻进鼻翼,看向远处的城楼塔尖如星辰斑点连着夜幕银河,依稀能看到酒肆门口的旗幡随风起舞,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旧嬉笑喧闹。夜里的寒意挡不住人们火热的心情,隐隐有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沿街的摊位前人群熙熙攘攘,画舫在河上飘荡,掠过河面点点亮起的花灯,像是惊到了一般朵朵散开去。
梦里的长安。
我不经想起那个前世,伏在桌前冥思苦想,想如何写给乔夏的长安,那一定是梦中几回的地方,如今我真的存在在这里,倒是只得伤感,如果命运真的把我安排到这里来,那目的是什么,我又如何才能回去?
乔乔一时思绪万千,不由得哽咽,她忍下泪水和林江溢说道:“哥哥,我饿了,你帮我找点吃的好不好?”
“你呀,你回屋等着,我就后厨做了便给你送去。”林江溢说罢便去为乔乔准备吃食去了。
乔乔在瓦砾平整处躺下,未能放空思绪,便已是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