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初起,静流倾幽。
纪友与周义从酒坊里相互扶携而出,纪友今夜饮得甚多,冠带歪斜,走路踉跄,糟鼻犹自轻轻怂动,似在捕捉身上的胭脂香,嘴里则喃喃不休。
周义搀扶酣醉的纪友行至门口,招来纪友的贴身随从。
随从赶紧将纪友扶入车中,随后猛地一扬鞭,“啪”的一声响,牛车隐入巷中。
“唉!”
周义长长一叹,看着乌黑的深巷眉头紧皱,颓然地摇了摇头,踏入车中。
今夜,他请纪友至酒坊欢醉;一则,投其所好加深彼此情谊;二则,便是想激纪友再行设法制那华亭刘浓。焉知纪友这厮却突然转了性子,竹叶青饮得酣畅淋漓,坊中美姬咬得不亦乐乎,然则,却对刘浓那厮有意规避,满口胡言,顾左右而言它。
牛车穿街走巷,缓缓驶向城南,丝竹之声隐匿,往来行人不见。
远处,偏僻的农庄门口,两盏炽白的纱灯被秋风撩着,东摇西摆。
溪水擦着青石,潺潺。
车轱辘压过满地梧桐叶,沙沙。
月夜浮白,朗朗可以一目揽尽。
辕上的车夫四下瞅了瞅,再抬首探望高大的梧桐树,只见枝叶婆娑摇曳,影影绰绰时似藏鬼怪,不自禁地背心阵阵泛寒,按着腰间的刀,转动着头,警惕的搜寻四周,轻声道:“赵三,有古怪!”
“有甚古怪?”
左侧的随从双手捏拳,懒懒的伸向天空,尽情的舒展着身子,而后无声地打了个哈欠,想着早些回庄,以便睡个好觉,嘟嚷道:“走……”
“簌!”
“嚓!”
便在此时,一片落叶飘下,伴随着一蓬大青。
寒光一闪。
剑!
话语卡在半途,皆因舌已断!大张的口中,透出一截带血的剑尖!
“噗!”
舌头飞出,击在按刀随从的脸上。
一眨眼,怔得半瞬。
“簌!”
树上再落一人,青袍携剑,笔直向下,直刺其首。
“锵!”
车夫大惊,于箭不容发之际抬刀架剑。
“咔吱吱!”
尖锐刺耳的金铁交声,拉响不断。
“唰!”
不知何时,右侧清溪之中窜出一人,两个纵突到得近前,反擒着剑,照着脖子猛力一拉。
头飞!
脖子平平,血雾蓬洒。
唐利潇一扬手,将头捉在手中,剑尖一挑,开帘。
“周义……周郎君!”
“汝,汝,汝等何人?”
“唰!”
声音嘎然而止。
剑已归鞘,负在左肩。
唐利潇左右手各提一颗人头,踩着满地的落叶,缓缓迈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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