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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羊脂玉瓶

慈仪宫,钟鸣悠悠,藏香袅袅。

  “墨儿来了?”萧太妃放下佛经,满面笑容,连忙招呼身边宫女,“如意,还不快来倒茶。”

  苏墨嘴角笑容略显僵硬,似乎强作欢颜:“太妃不必麻烦了,我过来坐坐就走。”

  她顿了顿,眸光一沉:“太妃可记得当年宫中有个安岚昭仪的事?”

  萧太妃抬眸,声音无波无澜:“你是说那个安昭仪,诞下鬼胎那个祸国妖女?”

  萧太妃的平静早就在苏墨的意料之中,在宫里待过多年的老人早就见惯风波倾轧,一个个都是演技超群之辈,一言一行都不留下任何能让人抓住的或能加工的把柄。

  如心拿了小杌子上来,苏墨坐了,道:

  “正是,传言现在类凰宫还在闹鬼不断,又因类凰宫与公主府因地下暗渠相通,公主府中的下人多次撞见鬼影,人心惶惶,不得安宁。哥哥担心我出事,所以就想请几个高人去类凰宫捉鬼净化邪气,不过那人却说宫中怨气极重,似乎有极大的冤屈。本来我也不愿拿这些晦气事来搅了太妃的安宁,可那位高人却说要是不及时遏制,就有可能怨气在各宫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苏墨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在屋中扫了一圈,这才缓缓道:“太妃也知道,这宫里除了哥哥都是女人,本就是阴气极重,更是为滋生厉鬼,厉鬼横行提供了便利条件。太妃想想,虽然太妃福德深厚不怕这些,也要为……”说着,她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天。

  萧太妃听明白了苏墨的意思,她手捧着佛经,随便翻了几页,道:“都说鬼怪作祟皆是虚妄,不过是自寻烦恼,庸人自扰罢了,墨儿你又何必当真呢?”

  苏墨知道萧太妃平生最惧怕鬼神之说,现在虽然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把自己与整件事开脱出去。

  可以看得出她这一席话已经起了作用,萧太妃的心已经乱了。

  苏墨微笑道:“太妃此言极是,虽然鬼神从来没有谁见过,但还是敬着点儿为好,谁也保不齐会发生什么意外。”

  往事不由自主浮现在萧太妃眼前,后宫多年,如履薄冰,处处都是没有烟尘的战场,人人斗鸡眼一样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如果不害人,就要被人害。终于等到皇上驾崩熬出头了,以为这些事都随着皇上的离去永远尘封了,谁知今日自己抚养长大的公主竟然想要一点一点探出当年事的真相。

  不,不能告诉她。萧太妃定了定神,要是让苏墨知道自己当年做过的丑事,凭苏墨的性情根本不会在意她这个养母,毕竟那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啊!

  “要是有鬼,就让天师镇压就成,这事都过了十多年,我也记不清了。”萧太妃避开锋芒,转移话题,“墨儿啊,你自幼身子骨就不好,何苦沾惹上这些闲事呢。你一个女儿家,都是嫁了人的,守好你女儿的本分就行了,女儿家是非多啊,要是传出去,说你这不守妇道,这可是要命的啊!”

  可苏墨不能让她这么轻易地把话题蒙混过去:“太妃应知,堵不如疏,这方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而且,可儿说——”

  萧太妃身躯一震,险些把佛经从手中震出去:“可儿说什么了?”

  “可儿感恩当年太妃收留了她,不然一个普普通通的安岚侍女是怎么能在那场后宫之乱中活下来?”苏墨淡淡道,“太妃如此震惊,可是想起了什么?”

  萧太妃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竟然露出了马脚,但她还是尽力掌着,出言道:“没什么,只是经你一提,我才想起来可儿正是当年类凰宫的旧人,当年安昭仪把可儿撵到圊厕司打杂,我看她可怜就把她收在身边,她办事利落,也是个伶俐丫头,只不过越来越拿大了。到底是蛮夷出身的女子,一点儿都没有天朝的礼义尊卑约束。”

  “但她最重要的是忠心,她对太妃可是忠心耿耿呢。太妃真是好福气,我要是也有一个如此忠心的下人就好了。”苏墨笑了笑,笑得萧太妃心里发毛。

  萧太妃隐约预感到事情败露,但苏墨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儿忠心耿耿?那是否就意味着可儿并没有将事情说出。

  如果可儿没有说出,那就意味着苏墨的全都是猜测,并没有证据。既然是猜测,那这宫里的另一位太妃程氏也脱不了嫌疑,只要她滴水不透,苏墨也只能束手无策。

  萧太妃拿定了主意,决心把真相咽到肚子里,就算苏墨神通广大三头六臂,嘴长在她身上,她不说苏墨还能奈她何?如此想来,萧太妃也就放了心,与苏墨亲亲热热地谈了起来。

  苏墨见萧太妃避而不谈,心中一笑,并未表态。反正她也没在萧太妃身上抱什么希望。

  萧太妃在年轻时素有才名,此时与苏墨谈古论今,丝毫不居下风,反而有种让苏墨心生拜服的微妙感觉。

  苏墨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一声猫叫,瞥见窗外划过一道黑影,心知事情已经办成,便道:“太妃见多识广,我有件东西想请太妃过目,太妃能否替女儿掌掌眼?”

  萧太妃虽是一惊,不过苏墨并没有追问她当年事,她也安心了不少,只当做是年轻人见得少见新奇玩物而心生好奇。在她眼中,苏墨究竟也是个十八岁的女孩,虽有几分本事,但那还能通天不成?

  “墨儿你得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我都老了,哪里能认得你们年轻人弄的玩意呢?”萧太妃笑道,“不过你拿上来也好,我们娘俩用来解闷,岂不美哉!”

  “既然太妃同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苏墨拍了拍手。

  林筠捧着一个托盘进了慈仪宫,托盘上赫然放着一羊脂玉瓶,瓶口的塞子上残存了薄薄的一层蓝色粉末。

  一见玉瓶,萧太妃起身,勃然色变:“这……这不可能!”

  “太妃可还认得此物?”苏墨淡淡地问,眸底已经没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