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所有事情都因为你那妾室而起,把她赶出去不就行了!”苏老爷子听到最后,耐心也没了,直接大手一挥道,“一个柳琴你都应付不来,就不要坐享妻妾双全之美了!”
苏沐言不动声色地看向苏常,他果然露出了不甘心的神情,“可是,爹——”
“要么她滚,要么你们全家一块儿给我从苏府滚出去!”
苏常立刻服软:“好的,爹。”
在一旁的苏沐言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沐言,这边事情处理完了没有?”谢谦在院外等得有些不耐烦,推门走了进来,向苏老爷子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柳琴正哭到得意处,生怕来人坏了她的好事,此刻见谢谦忽然进来打断谈话,立刻瞪大了眼睛警告道:“什么阿猫阿狗也敢随便进净明苑了,你找家丁通报过了吗?乡村莽夫,一点礼数都不懂!”
说着,她还狠狠瞪了一眼苏沐言,像是责怪她把外人带来了净明苑。
因为常有乡下农民买不起药,来找苏建讨要价格低廉的珍稀药材,谢谦此刻的穿着又很朴素,所以她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个乡下的莽夫,说话丝毫没有客气。
听她这么说,苏老爷子大惊失色,差点当场给谢谦跪下:“国——”
他刚要求国主恕罪,至少留苏家一个全尸,谢谦就打断了他的话,抬起手道:“无妨。”
这一趟来南都,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世身份越好。他不准备因为一个夫人的挑衅,就把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沐言,走吧。”谢谦转向苏沐言道,竟是完全没有把柳琴放在眼里。
他这样无视柳琴,无疑是最有力的蔑视,柳琴更加觉得火大,她叉起腰,手指直直指向谢谦:“哎,那个村夫,我跟你说话呢!”
苏沐言从她身旁跨了过去,好心提醒道:“叔母,我劝你还是少说两句比较好。”
但柳琴这个人,越劝就越容易上火,只见她更加激动:“之前在文雍王殿下那里吃了亏也就罢了,现在我还治不了一个村夫了?你给我站住,回答我的话!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菜农还是渔民?”
太胡闹了,这下国主要不发怒都说不过去了!苏老爷子只恨地上没有条缝,让他把柳琴整个人踹到地底下去。
幸好谢谦看起来不计较这些,他是真困了,拉着苏沐言就往净宽苑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你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没有长歪,真的是很不容易。”
逢迎权贵,同时看不起地位比自己低贱的人,这都是很常见的毛病,在朝中大臣们身上屡见不鲜,有些贵族小姐也沾染了这样的习性,所以当柳琴贬低他时,他并没有多么生气。
可是苏沐言不同,她身为神医之女,平日吃穿用度皆是上等,但她与市井小贩的关系却都很密切,可见平时并没有因为身份而疏远他们,“你不因贫富贵贱而给别人划分三六九等,实乃难得。”
难怪自己那一惯冷漠孤清、难以捉摸的幼弟不让旁人近身,却惟独对她念念不忘。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价值,但这些价值不一定都体现在金钱上。”苏沐言说,她的一双狡黠的眸子微微眯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故事,几点暖意融入其中,灿若星河,“我爹教我的。”
望着两人的背影,柳琴的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我看这个村夫和沐言小姐的关系不一般呐,两人走路挨得这么近,于礼不合吧?”
看着苏老爷子阴沉的脸色,她心里暗喜,这次终于能够让他发现苏沐言的不检点了!
“够了!”苏老爷子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柳琴这次差点没把他害死,他再也不想管她这堆破事了:“闹够了赶紧跟苏常回去,你们都成亲了,自己的事情也该自己解决,不要什么小事都拿来烦我!”
说完后,他袖子一甩,就朝里屋走去。
“老爷子,那婉儿的事呢?”柳琴在他身后喊,“不管了?”
“不管了!”
“老爷子,你要再不管的话,苏常他可真能打死我!”柳琴慌了,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在苏老爷子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阻拦住他的去路,“求老爷子救我一命吧!”
她本就跪了许久,如今猛然起身又跪下,用力过大,膝盖处竟溅出了几点血迹。
苏老爷子停了下来,他心里清楚,柳琴十有八九在夸大事实,但就算是万一,他也不能让柳琴死在苏府啊。
“明日把婉儿的东西收拾了,撂到府外去。”他把衣袍下摆从柳琴手中抽出来,显然是嫌弃至极的模样,“行了吗?”
柳琴自是大喜,“多谢老爷子仁慈,救我一命!”
苏老爷子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走远了。
见苏老爷子已经进了屋,苏常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回头恶狠狠地道:“蛇蝎毒妇,婉儿招你惹你了,要对她如此赶尽杀绝?!”
今日他脾气还真就上来了,众人都要他放弃婉儿,他偏不!
自从娶了柳琴之后,事事都要顺着她的意,他早就受够了。何况如今他也不是没有钱,要在苏府外安置一个侧院,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他将袖子一甩便走了,丝毫不管仍然跪在地上的柳琴。
柳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那一抹光亮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加浓烈而阴郁的情绪。
······
次日。
谢谦走的时候和来时一样匆忙,连送别酒席都没来得及准备,在清晨就出发回京了。
望着他绝尘的背影,苏沐言问道:“国主此次来到南都,到底意欲何为?爹,你知道吗?”
“国主此次微服私访,多半为了体察民情。”
可他总共也就游览了一条街,期间的问题还都与民生百姓无关,而是关于苏沐言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苏沐言总觉得国主的行为有点怪异,可至于究竟是哪里怪异,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