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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七夕荷包

七夕节,院里到婚嫁阶段的女弟子都要聚集到流芳阁旁边的水池旁,烧香许愿,并将自己绣的荷包放在案桌之上,由师母和一众妈妈们品评,待仪式完成后,可将荷包留在原处或者挂在池塘边的树枝上,或者自己送给心仪之人,若是有心仪之人就会趁此机会做好记号,也是学院给院中弟子牵线搭桥的一个潜规则。

  以前都是清露帮着般若绣,今年,因为江子恒,般若竟然要自己绣。

  清露甚是惊讶,便教她如何绣,可是般若是没有拿过针的,便笨笨地一点一点按照清露说的绣,饭也胡乱吃一点,觉也不肯睡,书竟然也不看,天天琢磨着绣荷包。到同书院整理案卷时,哈欠连天。

  清风忍不住问清露,

  “般若在看什么书,什么时辰睡的?”

  清露笑道,“哎呀,她什么书都没看,天天忙活着绣荷包呢,连饭都不大肯吃呢。”

  清风觉得真是好笑,看着般若说道,“废寝忘食,她竟然还能绣荷包,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是的呢,大师兄,她以前要是有这个劲头,当初就该当绣娘了!哈哈。”清露想起她之前的笨拙样子就笑。

  般若听到两个人在说自己,困倦不堪地把整理好的书信拿给大师兄,

  “清露,你怎么什么都告诉大师兄啊?”

  清风接过书信,看到般若白净的手指上竟然有扎痕,用手点点般若的手指,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这是你自己扎的?”

  般若忙把手指缩回来,藏在背后,

  “没什么啦,女孩子做女红,难免的啊,过两天就好了。”

  “什么过两天就好了,给我看看。”清风拽过般若的袖子,仔细看那手,竟然好几处都有血痕,“你真是傻啊,让清露给你绣就好了,你这手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清露也围过来,“哎呀,我还以为就一两下,怎么扎这么厉害,你真是笨啊!”

  清风转身,从下面的箱笼里拿出一瓷瓶,倒出一点白色粉末,揉匀了仔细一点点抹在般若手上的扎痕处。

  般若不好意思地缩缩手,清风轻拍一下她的手背,“别动!”

  “好了,两个时辰就会好,这两个时辰内你什么都不要做了。”清风又变作一副冷脸。“好了后,赶快给我干活。”

  般若点点头,心想刚才大师兄抹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凶的啊。

  “你不要再碰针了,为一个荷包把手扎烂了太不值得了。”清风转头向清露,“你帮她绣,不准她再碰针线。”

  清露轻快地答应,“我本来都帮她绣好了,非要自己逞能,活受罪!”

  般若低下头不说话。

  回到房间自然被清露一顿教训,没收了针线,还有快完工的荷包。

  清露看着,针脚不一,歪歪扭扭,绣的两个像并蒂莲又不像的样子,真是丑死了,竟然还想着拿出去,岂不是要被师母和赵妈妈扔出去啊。

  般若赶忙夺过来,“东西不在好坏,而在真心实意,他自然明白。”

  “你呀,你不绣还好,你这一绣人家才知道你女红这么差,等你练好了再给他也不迟啊。对不对,干嘛在众人面前出乖露丑呢”清露说道,她自然知道般若的小心思。

  “我想自己单独给他,没想着拿出去。”般若害羞地说道。

  “算了吧,我看那江子恒也是被众人捧惯了的,别说荷包,给他绣衣服的都一大堆,你非得给他丑不拉几的荷包才显示你的真心吗?他若真心待你也不在乎有没有荷包,若不是真心,你这荷包反而丢丑。”清露说道。

  “哼!”般若把荷包扔在床上,清露说的话丑理不丑。

  想想也是,江子恒什么没有什么没见过,他们平波府丫鬟婆子一大堆,吃的用的哪一样不高级,别说荷包,就是块汗巾也都精致的很,更何况那么一堆莺莺燕燕往他跟前凑,算了,不给了,气死了!

  一松懈下来,感觉浑身疲乏,倒头就睡。那荷包被丢在地上也不去理。

  清露叹口气,这个丫头总算放弃了,有的人真不是这块料。捡起地上的荷包放入箩筐里,拿起针线,把那荷包帮着绣完,缝好,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这个笨丫头的第一个手工吧,丑是丑了点,扔了可惜。

  清露去同书院帮着般若把整理好的书信拿给大师兄,大师兄头也不抬地问道,

  “她还在绣?”

  “没有,被我说了一通,睡着了,总算是死心了。”清露得意地说。

  般若一觉睡到晚上掌灯,睁开眼,惊慌道,

  “哎呀呀,我怎么睡这么久啊,大师兄要骂死我了!”忙爬起来,要往外走。

  被清露一把抓住,

  “真是睡迷糊了,都这个时候了你干嘛去啊,该吃饭啦!”

  般若这才看清外面天已黑,但饱饱睡一觉的感觉真好。

  。。。。。。。。。。。。。

  七夕节很快到了,清露把绣好的荷包给般若装好。两个人早早来到流芳阁跟前。

  因为七夕节,师父师母给众女弟子放了假,大家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在一起,很是开心。

  池塘边已经摆上了桌案供品,一应新鲜的瓜果和各色点心糕饼,还有一对桌案,上面摆着红色蜡烛和香炉。地上铺着一溜三个铺垫。

  今天天气也好,圆圆的明月高悬于上,一班的女儿家花红柳绿叽叽喳喳地从四面聚集而来,按照顺序大家站好,等着排队拜嫦娥娘娘。

  一众男弟子围在不远处看她们拜月,趁机偷偷观察自己的心仪之人。

  清露和般若一起拜月,听说要拿自己亲手做的东西放在祈祷才会灵验,般若便把自己那只荷包藏在袖口里,心里默默念道:愿娘娘保佑我,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拜过之后,上香,自被烫过之后,般若对这上香之事甚是发憷。

  清露主动接过般若手里的香帮她插上,两人拜过之后就赶快到池塘边上去拿挂在竹竿上的丝线,将荷包系起来然后找地方挂起来。

  般若犹犹豫豫地想把她袖口的荷包挂出来,但又怕被人家看到笑话,磨磨蹭蹭想挂到一个没人注意的地方,于是借口整理一下衣服,躲在一棵树的阴暗处,把她自己的荷包挂起来。

  清露看她磨蹭催促道,“快点啊,快结束了。”

  般若忙把清露绣的那只藏在袖口里,舒了一口气,和清露欢快地回到人群中,便四处目光寻找江子恒。

  江子恒早就得了她的消息,却慢悠悠地待仪式快结束才来。

  般若冲他招手,江子恒看到,般若又冲他指指树的方向,江子恒会意,但不好意思地把脸转向一边,生怕别人注意到似的。

  仪式终于结束,般若拉着清露便向外走,她很想知道江子恒有没有找到她的荷包。

  清露打趣她,“你怎么比他还急,你要绷着点啊。”

  “万一被别人拿去了怎么办?”般若着急道。

  “放一万个心,除了江子恒,没人会拿的。”清露打趣道。

  两人说笑着,突然听到,“恒哥哥,恒哥哥,我拿不到你帮我够下来嘛”

  般若警觉地立马朝声音看去。

  但见那叶淑仪正挡在江子恒面前,让江子恒给她够树上的荷包。

  江子恒只好看看荷包,伸手便一下拿下来给她,她却不接,言道,

  “这荷包原是谁拿了就是谁的,恒哥哥若是不嫌淑仪绣的丑就收下吧。”

  般若闻言就要上去理论,被清露拽住。且看那江子恒如何应答。

  “淑仪妹妹的女红之美早有耳闻,但今日不同往常,我是万不能接的,谢谢你。”江子恒忙将那荷包又递过去。

  那叶淑仪含了眼泪,说道,“恒哥哥如此不给淑仪面子,那肯定是嫌弃了,这荷包不要也罢。”说着哭出声来,却是不接。

  旁边的人朝他们看过来。

  那江子恒看到此有些慌了,“你不要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忙把荷包揣在手里,“好了,好了,你不要这样,这么多人看到多不好。”

  叶淑仪看到他收了,破涕为笑,“我就知道恒哥哥还是疼我的。”说完娇羞地看一眼江子恒,便和丫头转身走了。

  般若气的跺脚,

  “这个笨蛋!”,说着挣脱开清露,走上前去,

  “拿出来!”般若气呼呼地冲到江子恒面前。

  江子恒一愣,忙拿出来,“我不要的,但是你看,刚才她都哭了…”

  “哼,她哭你就心软吗?给我!”般若伸手向江子恒。

  “什么?那么多人不要闹了。”江子恒觉得实在尴尬,但他也知道般若生气很难哄的,看般若恨恨地瞪着他,只好把那荷包拿出来,叮嘱道,“你不要找人家麻烦啊,就当没这回事好了。”

  般若看江子恒把荷包交给她,心里的怒气消了大半。

  “绣的却是漂亮,难得叶姑娘一片真心,扔了可惜,我来帮你收着就是了。”般若揶揄道。

  “你看你,不就是一个荷包吗?我以前每年都收一箩筐,有什么新鲜的。”江子恒笑着安慰道。

  “哼,那你去拿你那一箩筐吧!”般若把那荷包扔给清露,扭头就要走。

  “哎呀,开玩笑也不行吗,就算是一屋子也不如你一个啊。”江子恒拽住般若的袖子说道。

  般若听他这么一说,不自觉笑了,转过头嗔怪道,“那你还不赶快去拿啊。”

  江子恒笑着忙朝那棵树找去,可找了半天也没有呢。

  “般若,你挂在哪儿了?你绣的什么样子?”江子恒疑惑地跑过来问道。

  “就在那儿啊,我绣的太丑了,没好意思挂在明处,就在树后面,你再仔细找找嘛”说着,般若便跟了过去。

  可到了原来挂荷包的地方真的没有,转了好几圈都没有,

  “我明明挂在这儿了呀!红色丝线系着。”般若大惑不解。

  两个人又弯下腰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清露在不远处看这两个人半天不过来,还以为小恋人怄气,便走过来,一看两人正在趴地上找荷包,便说道,

  “你也真是的,大晚上的你挂在阴影里多不方便,肯定是黑灯瞎火记错地方了!”

  “我才不会记错,明明就在这里!”般若坚定地说道。

  “你那荷包那么丑谁还会要啊,说不定是被野猫或者松鼠给叼走了!”清露说道。

  “那么多荷包不叼,怎么就叼我的呢?肯定有人恶作剧,说不定是那叶淑仪”般若恨恨说道。

  三人摸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众人都散去了,也只好往回走,清露借口有事先自行回去。

  般若垂头丧气地从袖口里把清露绣的那只荷包拿出来递给江子恒,“那还是拿这只清露帮我绣的抵我那只吧。”

  江子恒接过来,安慰道,“这只肯定比你那只好看,但是有没有荷包都没关系,你能给我绣,我就很开心了,只要是你送的我就很开心。”

  般若听着心里松快了许多,脸上漾出笑来,

  “可惜了,那可是我第一次绣荷包,费了我好多功夫,把手都伤了呢。”

  江子恒握住般若的手,眼睛定定地看着般若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揽住般若肩膀,

  “以后不要再做了,你这样我会很心疼,有没有荷包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的心意,我都知道的。”

  江子恒送般若回房间后,回去的路上却觉得这件事很奇怪。

  这种日子,书院尽人皆知女儿家挂的荷包不能随便拿的,更不会有什么野猫野狗叼了,般若手拙又不会女红,这荷包也不好看,肯定是有心之人拿了,那就是说有人暗恋般若!

  联想到之前荡秋千被人砸了头,想到这,江子恒有点不淡定了。

  从拜月仪式开始,清风就被薛妈妈催着去看拜月,还拿出那么多荷包让清风逐一品评。

  清风被师母和一众妈妈们催促着看芙蓉拜月,却留心看般若拜月,看着般若虔诚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上翘。又看到般若鬼鬼祟祟地躲在一棵树后,清风猜到肯定在挂她的丑荷包,不禁心中暗笑。

  清风便趁着拜月快结束,摆脱开众人,闪到那棵树后面,果然看到悬着一个荷包,伸手拽了去,藏在衣服里面,待他闪开时,那叶淑仪还在纠缠江子恒。

  仪式结束后,清风好不容易应付完师母薛妈妈等人,赶回房间,洗漱完,打发走阿泰,关好门窗,把芙蓉给的荷包扔到箱笼里,正好三更鼓响。

  清风长出一口气,伸伸腰,脱掉外衣,拿出藏在身上的荷包,歪在枕头上,坏笑着翻看手里的荷包。

  这荷包果然绣的难看,针脚七扭八拐,大大小小,想象般若低头笨手笨脚绣荷包的样子,清风自己笑出声来,想到江子恒找不到荷包,又一抹得意之色,幸亏那个叶淑仪缠着他,要不然还真不好得手。

  把这荷包翻开来发现里面有东西,掏出来是一张纸,展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清风看着这几个字有点出神。

  第二天,清风还未走到前院,就听得江子恒的声音。

  清风面无表情疾步走到前院。众人正在围着说说笑笑,原来是江子恒拿了莲花酥饼来分给大家吃。众人见到清风来,脸色清冷,各自散开去忙。

  般若嘴巴里吃着,手里拿着,满脸甜蜜,见大师兄来,忙凑上前,

  “大师兄,江公子得空来看看你呢,快来尝尝,著名的江州糕饼。”

  江子恒不好意思地施礼。

  清风微微笑道,

  “难得子恒有心,知道是给你吃的,我们跟着沾沾光。”说着,把江子恒让进书房,谈些江州风物,相谈甚洽。

  江子恒也是有些眼见地的,见众人都忙,略坐便告辞。

  般若欢喜地送出院门。回来见大师兄在看书,便赶快溜回案前。

  清风冷着脸看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看来这江公子很是有心啊,这糕饼早不送晚不送,专等七夕节过了送,看来七夕节得了佳人欢心啊,你一番心思没白费啊。”

  “大师兄,他是今天路过此地,并不是专门来的,他平时很忙的,以后不让他来就是了。”般若羞红了脸说道。

  清风冷脸道,

  “爱来不来。”

  阿泰、清露听着互看一眼,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