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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路从今夜白(五)

白夕罗眼见着张龄背了竹篓敛了伞,明显是要出门的样子,白夕罗诧异,“张龄!你要出去?”

  张龄整理好衣袖,好整以暇的看了看白夕罗,“没有竹子了,我需砍些来。”

  白夕罗拍了拍手,抖落手里的糕点残渣,利落的跳到张龄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张龄蹙眉,“外头烈阳,你不怕了?”

  白夕罗牵住张龄的袖子,“不怕,有你在,怕什么!”

  张龄看着白夕罗亮晶晶的眼睛,怔了片刻,又顺手递给白夕罗一把伞,“罢了,你要去便去。”

  出了城门,还有几里地的脚程,白夕罗累的叫苦不迭,直拿手扇风,偏偏张龄脚步轻快,白夕罗跟不上他的脚步。

  “张龄,你等等我……”

  张龄看着白夕罗疲惫不堪的样子,“是你一定要跟出来的,这会子倒是嫌累了。”

  白夕罗喊冤,“你也没告诉我这么远啊,明明城中就有竹子偏偏不用,非要自己砍也就算了,为什么不许我用法术?捏个法术就能到的,非要花这般功夫。”

  张龄从白夕罗手中接过伞,替她拿着,“人间就要有人间的规矩,你既然来了人间,也该入乡随俗才是。”

  张龄转身指给白夕罗,“前面就到了,你若是嫌累,可以抓着我的袖子。”

  白夕罗像是得到了大赦,突然一把握住张龄的手,张龄的手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白夕罗的手倒显得柔弱无骨起来。

  冰凉的触感传来,张龄浑身一震,脚步就定在了原地,略略回头,白夕罗偏头看他,笑的很是谄媚,“抓着你的感觉更好一些,索性就不抓袖子了。”

  张龄蹙眉,转过头拉着白夕罗缓缓走了。

  到了竹林,张龄看着白夕罗四下张望的样子,又看了看两人交叠的手,第一次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白夕罗没在意张龄这么多,兀自松开张龄,“这就是你要的竹子啊,的确不凡,怪不得你看不上城里的那些。”

  张龄放下竹篓,言简意赅,“聒噪,闭嘴。”

  “……”

  白夕罗对着正在砍竹子的张龄的背影一通比划,恨不得每一下都打在他身上,这厢手还没放下,视野里突然出现的人惊的白夕罗险些跳起来。

  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白衣胜雪的公子,细细看去好像同张龄有几分相像,他一动不动神情复杂含情脉脉的盯着正在修剪竹子的张龄,白夕罗心中一动:看张龄对待女子那个波澜不惊的样子,说不定就有断袖之癖……妈耶,这不会是张龄曾经始乱终弃的小媳妇儿吧。

  白夕罗手足无措的,心里想着,罢了,帮张龄一次,蹑手蹑脚的走到那个公子面前,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认识我家老板?”

  那个白衣公子低下头看着欲言又止的白夕罗,眼底的震惊更加浓郁,他开口声音倒是柔和好听,“你——可是茶花精?”

  白夕罗插着腰,闻言顿了顿,不解的打量自己,“怎么,我这身上是写着我是茶花精吗,怎么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呢。”

  白衣公子有些激动,朝着白夕罗又近一步,“你是否来自九台山?”

  白夕罗正不知所措,张龄的白玉雕折扇突然飞过,逼的白衣男子退后一步,张龄站冷冷的在不远处,攥住折飞回来的扇子。

  白衣男子在看清张龄的一刹那,险些站不住,喃喃自语,“应涣……”

  张龄的白色袍子一尘不染,竹篓里已经装了满满的修剪好的竹子,他声音低沉,“阁下何事?”

  白衣公子继续“含情脉脉”的盯着张龄,当然是在白夕罗的角度看来。

  白衣公子轻语,“没事……”

  张龄不再看他,弯腰背起竹篓,话是对着白夕罗说的,“走。”

  白夕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两个人一言不合打起来,白衣男子能一眼就看出她是茶花精,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到时候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想到这一层,白夕罗回头看了看白衣公子,心里想着万一张龄不能帮她找到恩人,那这位穿的和豆腐一样的,说不定可以试试。

  “别看了,他已经练就仙骨,你这样的小妖,杀你只要眨眨眼。”

  张龄在前面走着,白夕罗有些惊讶。“仙骨,刚刚那块豆腐,已经得道成仙了?”

  张龄又一次沉默了,白夕罗啧啧称奇,“张龄啊张龄,你看看人家,同样是穿的一身白,你这块豆腐怎么就比不过人家那块。”

  白夕罗在张龄的眼刀子飞过来之前迅速跑掉了。

  回了避尘斋还没坐稳,主街上的人熙熙攘攘的,白夕罗手里还攥着刚刚摘的莲蓬,疑惑的看着张龄,“这,发生什么事了?”

  她也没指望这个闷葫芦能说些什么,自己剥开两个莲藕,兀自撑着伞挤进人群中,“让让,不好意思,让让,哎,敢问这位大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村民诧异的看着她,“看来上午你不在镇里吧,均侯府被灭门了,啧啧,不知是惹了哪家,惨的要命,尤其是均侯,头颅现在还在均侯府门口挂着呢。”

  白夕罗脸上表情一僵,“都死了,顾二小姐呢——”

  “幸亏顾二不在,估计现在只剩了个顾二,官府来查了,啧啧。”

  白夕罗小跑着冲进避尘斋,“张龄!路白杀了均侯全家!”

  张龄依旧面不改色的削着竹子,低低的应了声,白夕罗张大了嘴,“顾家也有很多无辜之人,路白不能这样不分青红皂白。”

  “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

  “那怎么办?”

  “顺其自然。”

  白夕罗手里转着两个莲蓬,“看你这无所谓的样子,你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办了吧。”

  张龄没有再搭话,白夕罗倚着门框,“唉,你真是太无趣了,那块豆腐还知道来找你,你说你就这样把人家拒绝了,人家得多伤心。”

  张龄依旧沉默不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扫出一片扇形阴影,白夕罗又剥开一个莲子,“你和我说实话,刚刚那块豆腐是不是你——嗯哼。”

  锋利的刀差点划过张龄的手指,张龄抬眼看她,“我不认识他。”

  白夕罗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好啦,我明白啦,我绝对不说出——”

  话还没说完,身侧的门框上飞来一把刻刀,直直的插进木质的门框上,白夕罗斜着眼睛,距离她的脸只有一步之遥。

  “出去。”

  张龄冷着脸开口,白夕罗大气也不敢出,看来这段情史很是波折,她只是说一说张龄就如此大的反应,看来以后此时还是不提为好。

  她狗腿般的退到门外,盯着天上的烈日炎炎又冒着生命危险,伸手进避尘斋在门口处摸出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