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石虽是自幼为孤,但因生性好静善思,亦少同周遭人家往来,素来不觉有憾。既知父母弃己,亦无认祖归宗之执。纵使偶有思虑,实是好奇胜于缅思。然而其养父遗信中亦有所言,称他乃出于籍籍无名之辈,并非权贵名流之后,若要在此世上寻出身世,除非天意见怜,因缘际会,否则便是镜花水月,徒劳一场。
他既得养父此告,心中亦知此事千难万难,亦不往这处下功夫。孰想此刻陆外野国之中,荒村陋室之内,竟陡听见此话,一时亦感愕然。但看珑姬执花淡笑,澹然自若,其状极有把握,却不似虚言相欺。无言片刻,方才说道:“我本野孤,养父亦是早丧,真人却如何知晓?”
珑姬扬眉道:“我为向道之人,欲知此等小事,又有何难之有?今夜我临时起兴,愿同子蕴说之。若是今夜过去,我料你此生此世再无机会知道此事。子蕴意下如何?”
荆石闻言,一时不得言语,良久才道:“愿闻真人指教。”
珑姬微微一笑道:“我却不会白白教你。若你当真有心,却须亲自随我去看个明白。”
荆石不解其意,正待询问,珑姬已是抬手道:“不必多言。我知你近日流连山中,欲查那山兽之事。正好这两事亦有相通,若你今夜随我去一观,自然明白究竟。”说罢执花起身,状作欲辞。荆石不想她果决至此,亦是措手不及,便要起身追上,转念又止步原处,犹疑不前。
珑姬见他如此,失笑道:“子蕴何故这般扭捏作态?”
荆石道:“先前真人与我提及山兽之事,言语多有避讳,似不欲叫我深究,如何今日却一反故态?”
珑姬但笑不答,俄而拂袖负手道:“我怎生打算,却不必同你分说。你去是不去?”
荆石默然少息道:“今若不去,不知真人如何打算?”
珑姬道:“你既不去,倒问我如何打算?我自是照常行事。你若今夜随我同往,倒可看得一桩趣事。”
荆石虽不尽信其言,单看珑姬神貌举止,亦不似诳话相欺。正是权衡轻重,却听珑姬道:“子蕴若不肯去,我今夜便去别处周游,也是无妨。”
荆石听得此话,脸上不动声色,即刻应道:“既是真人所邀,自当随往同游。只是身为凡胎,恐怕反成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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