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除了你没人会跟我

对，母亲说过，精神正常的时候告诉他，“孩子，我没有背叛你爸爸，只是被姓金的女人给骗了。”

　　开心的时候她又会说，“孩子，在白家好好的，离那个女人远一些，她会害你的。妈妈在这里等着你，等你以后羽翼丰满，救我出去。”

　　癫狂的时候她却宛如疯子，目眦欲裂地喊“白荣庆”的名字，骂其是没人性的畜牲，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

　　女儿，不是天生夭折吗？

　　她蹲在地上哭着捂住脸，告诉他，他还有个妹妹，但是白荣庆不认。

　　对，她做错了事，但并非事实，她被姓金的女人设计，背负可耻的骂名。

　　白荣庆十分震怒，尤其男方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母亲被关禁闭三月，某日查出有孕，白荣庆提出离婚。

　　母亲说，“你当时那么小，我怎可能会做那种事？我是一个女人，有没有被侵犯，我很清楚，我没有。”

　　她说着，哭得更凶，哭着哭着就又开始发疯，骂白荣庆不相信她，骂白荣庆伪造她的死亡证明。

　　对，墓园有碑，碑上刻的名，是白荣庆的先夫人“曾倩”。

　　世人只知，前白夫人已死，死因是难产，为生一女，香消玉殒，连着孩子也天生夭折，无力回天。

　　保全她的名声，保全白家的名声。

　　她说，白荣庆曾经爱她，她知道。

　　5月底的那一天是礼拜六，他去精神病院看母亲，母亲那天的状态很好。

　　她晃荡着秋千，长发随风飞舞；她仰面望着天空，脸颊苍白且消瘦。

　　她说，“我可能这辈子都看不到外面的天空了，可是我想看一眼他，但我知道现在不可能。孩子，一定要找到你妹妹，让你爸爸看看，女儿像他，女儿是他的。我生的，我最清楚。”

　　他应，“好，我要怎么找？”

　　她说，“抱走孩子的，是一个带着添香市口音的老妇人，这么多年，估计老妇人已经不在了，没事，我记得她说出的那个名字，姓池，叫池峰。”

　　池峰，祖籍添香，C市的一个于两年前就已倒闭的百货商场老板，家里共有12个女儿，全是他收养的。

　　而池芫荽，便是其中一个。

　　…

　　女寝楼下，池芫荽红着一双眼，微微仰面，看着眼前的男生。

　　她手中的雨伞无力撑落，在沁凉的雨夜里，泪水混合着雨水：“打小我爸就告诉我，我不是他亲生的，连着上头的七个姐姐，下头的四个妹妹。但我成绩不错，我爸也很疼我，有天喝着酒跟我说，我继承了白家的优良基因。我就问他，白家是谁家呀……”

　　她忽然哽咽住，身侧的拳头紧握起来，想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但是想到日前那晚被男孩挡下的那个巴掌，又忍下。

　　白擎看着她：“所以，你早就知道你可能是白家的孩子。你从第一次看见我，就已经认出我了。”

　　电影院门口，她震怒的，不是男孩要跟她分手而抱了一个男的。

　　她震怒的，是她在网络上搜索出来的照片中的哥哥，竟然出现在眼前。

　　那晚在操场，也不是因为男孩的关系要打他耳光，而是怒极借题发挥。

　　池芫荽撇开脸，冷道：“我不知道你暗地里观察我干什么，不过今晚你当面告诉我，我也就直接告诉你，既然不确定我是不是，那就不要深究。我现在这样过得很好，当然如果你不出现在这里，我会过得更好。”

　　她转身要走，白擎说“等等”。

　　他微低着头，雨水顺着淋湿的发梢蜿蜒而下，态度有些抱歉：“你可能不清楚白家的情况……你是她生的，这点毋庸置疑，别恨她。她没不要你，她很想找你，但她无能为力。”

　　池芫荽有点不明白了：“你这么说也不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因为生我死的？哪有想找我一说？！”

　　雨越下越大了。

　　白擎沉默，弯腰将雨伞捡起，撑在她的头顶，说：“网络上的东西真真假假，不要全信。好好念书。”

　　“你！”池芫荽刚接过雨伞，一听这话肺要气炸，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要装深沉的人，用力推他一下：“你管我是不是好好念书，多管闲事！”

　　她气汹汹走两步，扭头吼：“你以后别来找我！我讨厌你！”

　　白擎抿唇，缓而眨了一下眼。

　　地面已经积了不少水，雨可真大。

　　过去的东西，已经过去了，但是有些东西，可不是你想拒绝，就能干干净净摆脱得了的。

　　当年的事，总会真相大白。

　　白擎走在路灯发昏的雨夜里，经过楼栋的墙角之后，停下脚步：“出来！”

　　雨声哗啦，无人应答。

　　白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面对后头的空荡，似无奈似妥协：“星辰。”

　　楼栋的墙角后，被昏黄路灯出卖掉的影子后知后觉地往后退。

　　“我看到你了。”白擎说。

　　这话一出，影子停下。其实樊星辰真心感觉自己今晚的着装还不错，起码看不见脸，看不见身材，看不见平常的样子，伪装的很好。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樊星辰有些郁闷地说，把伞撑开。

　　“除了你，没人会跟着我。”白擎抹了把眼睛上的雨水，这才看清他身上穿着件墨绿色雨衣，清隽白皙的脸藏在帽子里，有些神秘。

　　樊星辰把伞塞给他，没什么好气地冲他翻个白眼，摆摆手：“我知道我脸皮厚好了吧，以后不跟你了呗！”

　　于是满不在乎地越过他要走，却忽然听见白擎轻柔一笑：“真的？”

　　这么一笑一问，樊星辰哪里还能坚持立场，脚步一转连忙回到伞下，把帽檐往后拉了拉，一脸认真：

　　“你刚刚跟池芫荽表白了？”

　　“没。”

　　“她为什么凶巴巴推了你一把？你们以前就认识，还谈过小恋爱？”

　　“没。”

　　“我怎么总感觉你在骗我？”

　　“错觉。”

　　“嘁，算了算了。”樊星辰无所谓地扯了扯帽檐，指前方示意走：“这几天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心情不好，现在好了。”白擎把雨伞换了只手，拉下樊星辰头上戴着的雨衣帽，手臂揽在他的肩上。

　　“是、是吗，那就好。”樊星辰感觉怪怪的，睨了一眼肩上的手，心跳的速度颇有几分不得劲儿。

　　要命，同桌竟然抱他……的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