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大路直通明镜,农田深处三岔路口,夕阳西落枯树独枝,半坨半岗清风一人——吕浊二人根据这四句诗一路向西,跑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见什么与明镜有关的地方,霩延开始不淡定了:
“老吕,会不会走过了呀?!”
“这才跑了一个多小时你就急了,西天取经走了十七年,五万多里地呢,途经一百多个国家,才带回了五百二十箧约么六百多部佛教经典——做大事你得有抻头儿!还得有耐心!懂吗孩子?!”
“哎呀!行啊老吕,你这脑袋里够有料的呀!”
“哼哼——我们家老八股不会别的,就西游记看得溜!教育我的时候这套词儿都是必说项。”
“老吕,你师父为什么不结婚啊?我估计他要是有家了,一准儿就不这么看着你了。”
“可别提了,从前有过,让他给方死了!老犟种,给人家办事儿不听劝,愣把人家一家子三代烟魂仙给收了,那在当时可是大事儿。虽说那烟魂仙们是做了些个横事,但人家是有教主管着的,别人劝他放了交给人家教主管制,他偏说那教主护短,直接用大法事给办了!三代啊,能练到一个堂子里修行那也真是不容易,那鬼成了仙办事能和正常仙家一样嘛,人家教主求情说给些时间慢慢管教,那都没劝动他。结果人家教主也激眼了,打灾到他身上,正巧他媳妇体弱多病又有了身子,没扛住,结果挂了!”
“那不算那个教主害人吗?难道就没有可以管制那教主的?”
“你没听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吗?这仙家的事跟咱们的法律什么的都差不多,门儿清路熟了就知道怎么打擦边球了!估计那个教主也没合计能弄死人,然而这也都是命该如此,说不定也是天意呢!”
霩延当即了然的点头说道:
“所以你师父一瞧干这行家属的危险太大,所以也就不让你成家了对吧?!”
“不知道,落他手里我也是认栽了!”
吕浊手里小心翼翼的玩弄着那毛绒娃娃,还真有那么一点有挺有爱心的感觉,霩延不由得感叹道:
“人的命天注定!命里该你遇到谁,你就得遇到谁,躲都不掉!哎,老吕,你是怎么拜你师父为师的?”
吕浊原本最不愿意提起这些,但一想这漫漫长路总得说点啥,于是就把毛绒娃娃往怀里一搂,半躺下去说道:
“我其实也没拜过他师,连头都没磕过,他不让!我认识他的时候,我在我住的课后班楼下正挨人揍呢!他路过帮了我一把,把那群孩子吓跑了,其实是我招的人家——我把他们老师的头发上挤上胶水,因为那个小个子女老师总上我们老师那儿告我状。结果她学生来替老师报仇,就正赶上我师父路过。
我师父说我俩有缘份,那以后他就总去看我,后来就把我收养了。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被街道送到专门带小孩儿的课后班,我的生活费都是别人捐的。
自从跟了我师父以后,日子肯定比以前过得好多了,咱哥们儿也争气,考试回回都前几名,给老头子乐坏了,还合计我能给他考个大学啥的呢。可是后来大了我也明白了,我要真考上大学,那他就得累吐血了供我,人家也不是咱亲爹,再说我也知道他做这个行当,一辈子吃素,苦修,济世救人挣的钱都普渡众生了,哪有钱供我是大学,后来我就不学了,他骂了我几回也动过手,可我就是那样儿,他也没办法,后来我就跟着他开始走南闯北的。
开始我也不信,后来看到很多因果报应的事,明白些道理,也知道这人活着啊,不是一条路能出息,不论干什么,只要别窝窝囊囊像个垃圾似的就成了。再着,你接触这样的事多了,你就感兴趣了,老头子就是不放手,不然我现在道行也能差不多了。”
“那他们说的你的劫啊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啊?”
“这事儿不到跟前儿谁知道真假?活说我三十四得遭大灾,闹不好命都得没,你说这话谁能信?我看就是老头子怕我惹事儿,想拿这事压我!我要不是为了老头子这二十多年的恩情,我早就四海云游去了!”
两人这么一说一唠的,又沿着大路走出几十公里,这里远远的眼前出现闪亮亮的一片亮光。
“老吕!那算不算明镜啊?”
吕浊听霩延一喊连忙起身一看,原来前面出现一片湖泊就在这条公路的尽头,其实也不是尽头,只不过原本笔直的公路因为那片湖泊而甩出一个大弯绕过去了。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诗啊,就是大白话儿!”
到了那湖泊近前,果然在公路另一侧的道坝下是一片片家田,沿着公路的一侧可以驶进去。而那家田的尽头是个三岔路口。他们停下车:
“真绝,你说那些大仙们也真是有些神通,可以看到的这样仔细。只是这三岔路口怎么选择啊,夕阳西落枯树独枝,半坨半岗清风一人,是什么意思啊?这什么也看不见啊。”农田里种的是玉米,都有一人多高,把岔路的前方都挡住了。
吕浊开车门跳下来,又身手矫健的蹿上车顶,然后看着远方,突然张开双臂,仰头向天,大声的感慨道:
“啊——多么辽阔的田野,充满了丰收的喜悦!在这一望无际的苞米地中,我仿佛看到了无数偷情的狗男女,激情的燃烧在这里!啊——用你们充满活力的精虫来滋养这片土地吧,躁动起来吧,别控制!”
霩延看到吕浊又抽起疯来,便跟着跳上来,往下拉他,
“别闹了,咱们得赶在黑天前到地方呢,不然再遇到什么玩意儿,就麻烦了!”
吕浊甩开他的手向前指着,
“怎么走啊?你能走得了吗?夕阳西落枯树独枝……人家说了——夕阳西落枯树独枝!”
原来这三岔路口的尽头都有一小片树林,样子都很相似,也看不出哪里有枯树独枝,所以吕浊便猜想只有到了夕阳西落的时候,大概就可以看到确切的提示了。
于是两人就拿出些吃喝,坐在车顶造了一通,唠些个黄段子又讲叨了一会儿这阵子的见闻,眼看着太阳就落下了山,两人再站起身了向前望时,还真的看到了惊奇的一幕——原本那三岔路口的三片树林在落日的辉映下都闪着些金黄的颜色,只有南面那片树林的一头有一棵孤零零的树泛着死气沉沉的白色。
——“嘿!夕阳西落枯树独枝!”
两人不约而同的喊了出来。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