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0：无路可走
张主任还是选择了相信苏朔。
原因无他，主要是自信。
郝主任除非脑袋抽了，不然绝不会在自己搞假病历这一套。
自己身为卫生厅的官员，对临床一线的医生是有监管权利的，敢送给自己十八份伪造病例，这完全是送死行为。
而如果这十八份病例是真的，那眼前这位叫苏朔的年轻人，可就太离谱了。
“这十八台手术真的是你做的？没有人协助？”张主任突然盯住了苏朔，语气逼人道。
苏朔哑然失笑，心想医生太年轻，果然没有什么说服力，以后自己是不是要多熬熬夜，留点胡渣之类的。
“张主任你放心，所有的手术都是我独立完成，并没有别的医生在旁边给我当枪手。”
苏朔回答的相当坦率，这下轮到张主任不好意思了。
“你别介意，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台手术和我孩子有关，我怎么说也要慎重一些。”
苏朔很理解的点点头，“这是当然，关系到自己孩子，慎重一些是应该的。”
话说到这儿，苏朔便住了口，没有再吹嘘自己手术完成度有多高，技术有多成熟。
因为临床存在偏差和意外，医生最忌讳谈的就是成功率。
反正事实都摆在张主任面前了，十八例手术，五例复杂案例，如果这都无法打动他，那再说什么漂亮话也没用。
张主任沉默的思考了一会，期间还不停的翻阅着十八份病历。
终于，他开口道：“好吧，那就麻烦苏医生了，请务必要手术成功！”
苏朔郑重的回答道：“张主任放心，一定尽我所能！”
……
一切的准备工作，都是为了今天的手术，郝主任心中的紧张无法用语言形容。
一年前，张主任将动静脉瘘的任务交给自己的时候，自己哪里会想到，这件看起来简单的事情，竟然会一拖再拖，最后还得需要一名急诊科的实习生来了结。
不过也幸亏遇到了苏朔，不然这件事，郝主任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小苏你一定要稳稳的把手术干完，千万不要出一点纰漏，不然这新仇旧恨，东方医院可承受不来啊！”
别看张主任现在一副倦态，手术前还客客气气的叫苏朔一声苏医生。
一旦手术失败，他就能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是父亲，什么叫残忍……
这是一台不能有失误的手术，而苏朔也明白这一点。
“手术开始！”
“手术刀！切开皮肤！”
“分离头静脉，桡动脉！”
“修剪，吻合！”
苏朔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手术进行的非常顺利，最困难的几个步骤都轻松过关，张主任的脸色也由最开始的凝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
动静脉完美吻合后，苏朔松开了止血钳，新鲜的瘘管再次出现了微微的震颤感。
血流量充足！
这是新鲜动静脉内瘘最理想的状态。
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眼看这台手术似乎就要如此枯燥无趣的迈向终点，然而就在这时，患者突然抽搐了一下。
严格来说，应该是小腿抽搐了一下。
“儿子？怎么了，再坚持一下，手术很快就结束了。”
张主任以为是孩子有些躺不住了，于是安慰道。
但很快，他便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儿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躺在床上的孩子表情突然变得十分的痛苦，小腿肚子也开始严重的抽搐起来，肌肉张力过大，表层的皮肤都凹陷了下去。
苏朔此时也发现了病人的不正常，心中顿时咯噔一下，急忙问道：
“他上次血透是什么时候？”
张主任慌乱的回答道：“两天，哦不，三天前，在京都那边血透的，回来到现在还没有透呢。”
“三天里饮食控制了吗？”苏朔再次发问道，同时举起手朝护士站那边用力的挥舞了两下。
“饮食？哦！饮食，没……没怎么控制，京都那边好吃的东西不少，孩子第一次去玩，可能就吃的有点多，这是血钙太高了？导致抽搐了？”
听到张主任的回答，苏朔眉头紧锁，对着快步走来的护士说道：“赶紧给这个孩子做个血气分析，目前看起来血钙很高，但我估计血钾肯定也不低。”
血钙高，会导致抽搐。
而血钾高，则有心跳骤停的危险。
肾衰竭的病人无法排除自身的毒素，必须依赖血透才能清除体内的有害物质。
病人外出远行，身体本来就处于疲劳状态，又长时间没有血透，进食了大量原料不明的食物。
很有可能导致了体内钙钾的堆积，从而出现了眼下的情况。
“苏医生，血钙3mmol/L，血钾6.8mmol/L，都超过了正常值！”
果然不出苏朔所料，患者体内的情况现在已经一团糟，而且血钾也高的离谱，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赶紧血透吧，如果效果不好，可能就要用CRRT了。”
苏朔准备赶紧把手部的切口缝合好，方便接下来血透，可张主任却冒出了一句让他和郝主任都傻眼的话。
“你们现在能临时置管吗？他的管子之前在京都那边流量不好，拔了。”
WHAT FXXK？
你怕不是在开国际性玩笑吧！
肾衰患者你竟然不保留血管通路？！
这种情况你和我说没通路？！
苏朔惊得直接拽开了患者裤子，这一看，心里更是拔凉。
“两侧股静脉都穿过了？而且伤口还这么新，短时间肯定不能再穿刺了！”
郝主任此时也紧张了起来，两只手里都是汗，快步走到患者头部的位置，掀开衣领，然后绝望道：“颈内静脉也是相同的情况，再穿刺风险太大了。小苏，要不然试试锁骨下？”
“不行！”苏朔直接拒绝道，“锁骨下并发症太多，而且都是致命的，风险要比再次穿刺还要大，临床上早就不推荐了。”
“那怎么办？！没有血管通路，怎么做血透，孩子现在血钾这么高，万一要是心跳骤停了怎么办。”
张主任此时完全慌了神，看着已经准备好的血透机器，心里满是懊恼。
苏朔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刚刚成型的动静脉内瘘发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