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瘦老人
太虚观有七十二山，七十二山之上是八大峰，八大峰之间，镶嵌着六座宫殿。
长兴峰便是八大峰之一，带上师父清虚子一共住着十三个人，今天，它迎来了第十四个。
“你啊，今天有口胡了，二师兄好不容易出一次关，必须让他给咱们整一桌子。”书生模样的男子拉着阿肥坐在自己旁边，指着前面胖胖的秃头男子打趣道。
“你自己做！我还要接着去闭……”
“谢谢二师兄。”阿肥咬着嘴唇小声回了一句，肚子也非常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二师兄的话顿时就被堵在了喉咙眼儿里。
“这是高手！”
书生嚷嚷着朝阿肥竖了个大拇指，其余几个也一同起哄，二师兄无奈，只好从须弥戒中掏出锅碗瓢盆进了灶房。
“我要吃爆炒雪蛟！”
“我要仙鹤煲！”
“你有没有人性！长兴峰的仙鹤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它们！要吃也是吃万灵苑的！”
“老八说的对，老二，我要变态辣！”
“附议！”“附议！！”“附议！！！”
“有什么好吃的，又不是没有辟谷丹。”二师兄一边炒菜一边嘟囔道。
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里的仙鹤最好吃，书生忽地瞥到一旁不做声的阿肥，便扭过来轻声道：“小十三，你想吃什么。”
“俺吃什么都成。”
“没事的，二师兄什么都会做，你就说说平日里你最想吃的东西是什么。”
“最想吃的？”阿肥噙着手指想了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道：“从小到大俺只吃过菜汤和窝头，前两天吃过一次肉，不好吃，冻的牙疼。”
“俺娘说村长家的菜汤里煮的不是野菜，是土豆哩，俺没吃过，俺想吃这个。”
喧闹的长兴峰突然安静了下来，连灶房的剁肉声都停了，只听得到窗外呼啸的山风。
阿肥瞧着脸色难看的几位师兄心里有些慌了，只道是自己说错了话，忙低下头道：“阿肥不吃土豆了，阿肥吃菜汤和窝头就可以。”
“没、没事，咱们今天吃肉，不吃土豆。”大师兄的国字脸勉强挤出个笑容。
“对了，还没有和小师弟介绍大伙呢。”书生见气氛有些凝重，赶忙引开了话题。
“咱们长兴峰带上你一共是十四人，也就是说除去师父，你还有十二位师兄。”
“我呢，排行老八，是你八师兄，那个整天抱着把剑的是你九师兄，他旁边穿着黑衣服六百年没换过的变态是你四师兄。”
“说了无数遍了我不是不换，是我有很多件一模一样的黑衣服！”四师兄闻言恼怒地道。
不理一旁气急败坏的四师兄，书生朝着阿肥继续道：“刚才朝你怪笑的是大师兄，做菜的是二师兄，你应该知道了吧。”
“嗯。”阿肥点了点头。
“其实呢，你还有一个师姐，排行十一，可惜和师父闹掰了，一气之下跑去做山主去了。”话语间书生颇有些遗憾：“师妹不在，长兴峰都少了很多乐趣呢。”
“做山主去正好，省的整日折腾我！”大师兄闷闷地道：“丫头被你们宠坏了，没大没小的。”
“在这里的就这些了，其余人被你三师兄带下山游历去了，等他们回来以后再一发介绍给你认识。”
说话间饭菜就端了上来，香气四溢的美食让众人食指大动，阿肥瞧着精致的菜肴直咽口水，却迟迟没有动手。
拿了对筷子给阿肥，书生笑道：“小师弟多吃些，二师兄难得下厨，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边吃我边和你讲些咱们太虚观的规矩。”
“八、八师兄。”
“嗯？”
“俺没吃过，俺不知道该怎么吃。”阿肥低下头懦懦怯怯地说了一句。
“这样啊～”书生闻言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阿肥的肩膀。
“其实呢我们也没吃过，二师兄？二师兄呢？”
“怎么了？”手忙脚乱地端了两盘菜上来，二师兄边摆盘边问道。
“你说你做的这些菜都怎么吃啊，我们又没吃过，快来教教我们。”
二师兄一愣，道：“这不就是……”
“咳咳！”大师兄忽地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一般。
“瞧我作甚，得风寒了！”瞪了瞪傻看着他的老二，大师兄吸溜了一下鼻子没好气地道。
“几千岁的人了，还会得风寒？”二师兄诧异地道，正要继续说话，却忽的仿佛被凭空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道：“哦，这个菜啊，是、是我第一次做！你们没吃过是正常的，我来告诉你们怎么吃。”
二师兄在一旁耐心地说着，阿肥看着这几位刚认识的师兄偷偷笑了。
吃完饭一群人又歇息了一会，大师兄嘱咐道：“老八，你性子活，又不爱闭关，十三的教导就交给你了。”
书生点点头道：“以前都是师父带，这次换我，没问题的。”
“那就好，此次相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大师兄感叹道。
“还不是因为你们，一个个的一闭关就是十几二十年，能长聚才是见了鬼了。”书生没好气地道。
“你不也是在到处勾搭别的峰的小姑娘，都被人家找上门多少次了也不知悔改，还好意思说我们！”
众人又说笑了一会便各自散了，八师兄带着阿肥刚要走，却被二师兄叫住了。
“十三。”
“师兄。”
“今天的饭还可口不。”
“这是我从小到大吃过最最好吃的饭。”阿肥的眼睛笑成了一轮弯月。
“那便好。”
“对了，我在长兴峰的极寒峭洞中闭关，你要是嘴馋了便让八师兄带你来寻我，我给你做饭吃。”
“谢谢二师兄。”
“嗯，跟着你八师兄可要好好练习本事，万不可懈怠，清修很苦要耐得住寂寞，不可像你八师兄一般跳脱。”
“阿肥记下了。”
“这也能扯到我身上？我服了！”书生啐了一口，拉起阿肥一道烟跑了。
“敢啐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二师兄愤怒的咆哮声被两人甩在了身后。
“好了，别生气了，这家伙就这个性子。”
大师兄从一旁转了出来，示意老二坐下。
“是个苦命的娃子啊。”
八大峰魁梧耸峙，不知其有多高，书生带着阿肥在云雾中穿行了很久，落在了一个小峰顶上。
打出套繁杂的指诀，周围浮现出淡淡的一层银光，之后又逐渐褪去。
“这叫结界，用来防小贼的，宗门大了总会出几个败类的。”八师兄道：“大师兄设的，没有远超他的实力和正确的指诀是不可能进来的。”
银光散去，露出了里面的真面目。
十数间歪歪斜斜的草屋横七竖八地坐落在一起，有两间都已经塌了半边，屋顶上露着老大的窟窿，草屋外围着一圈低矮的篱笆，从里到外积了厚厚一层灰尘，整个院子漂浮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进去，书生道：“条件不是很好，不过反正也就咱们俩，收拾收拾将就住吧，等你过了识障，师兄便在长兴峰寻个好洞天给你，咱们长兴峰别的没有，就是地多！”
阿肥挠了挠头道：“这里比俺家好哩，俺们村子里大都住着土屋，到了晚上冻得厉害，这里没一点风，又安静，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家伙啊。”书生感叹了一句。
挑了两间挨着的屋子收拾好，书生把阿肥叫了过来，掏出本青皮书卷塞给他。
“太虚观的心法，太玄经，天底下一等一的好功法，你没根底，所以要先学会引导天地灵气，首页有吐纳之法，按着每天练习就好。”
见阿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书生轻声道：“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不用和师兄客气，进了长兴峰咱们就是一家人。”
“师兄，我不识字。”翻开书卷，满眼都是看不懂的弯弯画画，阿肥有些垂头丧气。
“你都能想到，咱们太虚观怎么可能想不到呢！”书生朝着阿肥比划了比划哈哈大笑道：“别急，我去给你领身衣服和身份牌，你伸出手来。”
虽然不知道这个跳脱的师兄要干什么，阿肥还是依言而行。
拉住阿肥的小手，书生指尖闪过一道灵力，在阿肥的小手上轻轻一划，一滴血就流了出来。
运起灵力包裹住血珠，书生兴冲冲地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领些东西。”说罢便运起灵力冲天而起。
“师兄！”阿肥仰着头忽地喊住了书生。
“怎么了？”
捏着拳头鼓起勇气，阿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谢谢！”
细嫩却又坚定的声音回荡在山峰上，引起阵阵回声。
“傻小子。”书生笑着摇了摇头，掐个诀重新封闭了小山顶。
“不知道师兄会不会嫌我话多。”见八师兄的身影彻底不见了，阿肥才吐着舌头拍了拍胸脯。
“当然不会了，说不定他还很高兴呢！”一道声音突然在阿肥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个激灵。
“你……你是谁！”急忙转过身去看，却是个拄着拐杖的黑瘦老人，正靠在摇摇欲坠的门扇上静静地看着他。
“我是谁？”黑瘦老人一笑，戏谑地回答道：“我啊，我住在山下的李家村，是来山上采药的药人。”
“药人？”阿肥挠了挠头，道：“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