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家达和寿道平三人,商量第二天结拜事宜。
和寿对家达说:”达公公,我想明天叫布钢来帮忙主持,您看如何?″
家达听了,赞许道:″嗯!嗯嗯!布钢来操作最好,他一个乡干部,见多识广,前几年他兄弟与嵊县城里的几个人结拜,也办了酒席,还请了戏班子呢?都是这布钢一手操办的。″
道平一听,高兴地说:“好呀!达公公,既然有这么个兄弟主持,干脆我们也请班戏班子闹猛闹猛!“
家达笑道:“道平兄弟,这哪里还来得及啊?人家四个人一块结拜,事先早已安排好准备了有些日子,你与我阿寿,刚认识就投缘,那叫性情中人。你们不仅意气相投,豪爽仗义,而且都海量,这才是难得相遇的肝胆相照的好兄弟,相见恨晚呀!那些虚的就算了吧!不过结义是大事,是须有个人来主持正统的仪式的。“
道平和寿相视一笑,同声道:“好!好!就听达公公您的。“
道平接着从贴身的衬衣袋里,摸出一包东西,灰黑色布包着,直接递给和寿道:"兄弟,这里有一千块二百块钞票,你拿去安排。"
和寿听了大惊,结拜办几桌酒哪要那么多?一时看着家达,呆立着不敢接。
家达见道平竟是这般豪气大方,不由得暗暗佩服。心里想:"这一千二百元钞票,足以让全村老少5百人,每个人吃差不多5斤猪肉。而眼前形势,一个5口之家的,恐怕一年也没有5斤肉能吃。这义乌客人一个小货郎,随身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钱?"
家达自己经历得多,并不十分诧异,也不细想,面上不露声色平静地对和寿道:
"阿寿,既然做兄弟了,何必这般小家子气?男子汉大丈夫,当不拘小节,视钱财如无物。你这位哥哥如此豪爽大气,绝非池中之物,今后跟定他,只要肝胆相照,定有出息之日!"
家达一生,命运坎坷不平,身世离奇不凡,经历太多,阅人无数。今晚见这位义乌客人,一身正气,侠胆柔情,见解独到,眼光深远,不自禁地替阿寿高兴。
和寿见达公公这么一说,当即就不拘节,接了布包放进上衣里袋。
家达见道平戴着手表,就问几点,道平说十点半。边说边疑惑地望着家达。
外面的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家达见时间还不太晚,忙叫和寿马上去村里最好的厨师家,也就是村里的村书记家。一则提出要帮忙整几桌菜,叫他往好的开好菜单;二则顺带请假明天不参加集体劳动。
李家岙村的最高长官,是书记兼着厨师的,名叫李布法。和寿到他家时,他还没有睡。正独自在楼下打算洗洗脚上楼去睡,当听和寿说要与一个义乌客人结拜兄弟,觉得小货郎来路不明,草率地结拜成兄弟有些不妥,不由眉头一绉:
"⋯⋯这个,阿寿,这个⋯⋯你要提高警惕,严防……那个阶级……那个抓纲才能洽国……凡是⋯⋯"
布法书记并不结巴,只是语气缓慢才能显得威严。
和寿见老书记又要来一套大道理,连忙不由分说,摸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张大团结(十元),轻轻放在他手里。一边知道知道地应承着,一边拍着布法的肩膀,不停地叫着法哥帮帮忙,一定要他开出四桌十碗头的菜单,外加四盘冷菜,四盘干鲜水果,吩咐尽管挑好的开。
布法年纪其实比和寿大五六岁,辈分却小了一辈。见和寿竟拿出一张十元大团结,顿时张口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心想:"这是给我的?你哪来那么多钱?什么?开十碗头的大席?要这么隆重?"
布法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存着一肚子疑问,一时不敢答应。但10块钱毕竟不是小钱,10块钱,意味着可以买将近二十斤猪肉,实实足足三四年的过年肉呢!布法不由得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把钞票先紧紧捏了一捏,又重新摊开撂平,再小心地对折,然后右手贴了钞票插进裤后叉袋,完了用手拍了拍,笑咪咪地盯着和寿道:
"⋯⋯寿叔,怎么回事?"
有钱真好!和寿心想:这个老油条,平时仗着自己是书记,从来是没有上下大小的,这下好,10块钱就让他改口叫叔,倒是十分难得!但想归想却不理会。
于是简单地汇报了一下事情经过。突出了要结义的这位大哥豪爽大方,和酒量比自己大的特点,只告诉他钱由这哥哥出的,并没透露给了多少。
布法喜酒如命,在外自吹酒量比和寿好,内心对和寿的酒量,还是稍微有些服气。听说义乌这小货郎酒量比他和寿好,当即什么都不管,双手裤袋里先摸了摸,又从上口袋里,拨出一支钢笔,拿来一新安江香烟空壳,拆开摊平,把农村最上档次的十碗头的主料和配菜,尽量往好往多往足的开,密密麻麻地歪歪斜斜的把香烟壳子写了一个满实。边又把鲜果两份改成糕点两样:桂花球和油栅子。边写边吩咐鸡起码杀四只,额外要作鸡汁羹的。写好菜单后边递给和寿边说:
″寿叔,十碗头是有些日子没有上手做过了呢!明朝我好好露一手。“
和寿点着头拿了菜单,回转途中心想:布钢嫂子家里小人多,日里集体田畈活儿要攀工分,夜里烧饭饲猪,洗洗汰汰缝缝补补一息勿息的,估摸着此时还不休息呢!我布钢哥公社干部,老党员积极分子,肯定宿在公社里,明天这大日子,要他来摆场面的,须先要叫钢嫂带个口信给他。想到这里,连忙拐往下村边布钢家。果见他家楼下昏黄的灯光还亮着。连忙上前敲门,跟布钢嫂子讲明情况,请嫂子务必带信与钢哥,叫他明天下午早些回来。布钢老婆告诉和寿,明天一早,四儿子一谷要去江东中学读书的,会叫他带口信给他爹的,叫和寿放心。
和寿听了,放心地回转。到家把事情跟家达,道平讲了,又坐着东南西北的聊天。不一会儿,小英下楼,见大伙还聊得起劲,不由得笑着对家达道:
″达公公,时候不早了,您老好休息哉!我明早还要赶街去呢!“
边说边忙着为道平准备脚桶,拖鞋,打洗脚水,一边催促和寿也洗漱洗漱。大伙见了,也说时间不早,是该早些息。于是家达也回自屋。和寿等道平洗好,陪上二楼客房,让他休息。
当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