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思雅阁中飘浮着的都是辛劳的汗珠,那山下则是一派饶有风趣的景象。
荡起的是河中水,浮起的是草中灰。
没想到江辞前几日的“水衣袍”成为了当今主流,不少公子们为寻食材下河摸鱼抓虾,可这鱼儿一条没摸到,倒是变成了朵朵“出水芙蓉”。
还有些公子引领出新款式,一袭翩翩华服沾染上黄泥褐土、草蓿鹅羽,为捕野禽摔了不少个跟头,甚至竟有胆儿大的公子打起一旁监察的寮鸟的主意,最后被啄得鼻青脸肿,还惹上一身的乳白鸟屎……
江辞和唐钰这边,也没好到哪儿去,甚至可以说是,更糟糕些。
两人于深山丛林处,竟意外发现一窝小猪崽,刚抱起两只崽子打算开溜,小猪崽就放声嚎叫……于是,他们的娘就从不远处奔了过来,哼哧哼哧嘶叫着顶着两根獠牙就朝二人奔来。
“啊,噢……完蛋了。”唐钰被那只棕黑鬃毛、体型彪硕的野猪吓懵了圈,呆在原地足有几秒的时间。
“唐钰,跑啊!”最后他是被江辞硬拽回了神,晃过劲来后,二人一把将猪崽子搁下,使出了吃奶的劲奔跑着,不知跑了多久,才甩开了那只凶狠的野猪。
看来,无论是什么物种,都当数女性最为可怕,特别是做了母亲的女性。
通过这档子事,倒是给了这两小子一个血的教训:要保命,就别惹女人!
这兜兜转转了半天,两人什么收获也没有,还跑丢了只鞋,衣摆也都被路上的草野枝干划破了,别提有多狼狈了,见时候不早了,便只得跌跌撞撞地回去了。
其实这一趟下来,不仅他二人搞的狼狈不堪,别的那些公子也都是浑身泥土的回来,一个个的就似落汤螃蟹般。
随从们亦是如此,汗都浸透了后背,全身乏力酸痛,忙活了一下午功夫,但还剩一大片地方没打扫,他们本以为来百花宴可以享点福气,没想到比在自家府上还要更折腾人些。
今晚,一群人就似饿极了的狼,都把仪态礼仪丢到了一边,狼吞虎咽地将晚膳食材全都吃入了肚,扫荡了整个厨房才心满意足地捧着肚子回到各自屋中。
江辞回到屋中后,又不免愁绪上头,眼看只有明日一天的时间来准备食材了,可这郁花山,本就活物不多,自己又不是打猎摸鱼的能手,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他杵着下巴楞着神,毫无目标地在屋中瞟来瞟去,可当视线一扫而过那红木箱时,突又转回而来,死死盯着那笨重的箱子。
江辞这才想起来,他娘在这红木箱中放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若是没记错的话,好像还放了些做饭的炊具。
这一下,他立马来了精神,兴奋地打开红木箱,弯下腰寻找着物品,一阵噼里啪啦的搜寻后,终于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一小碟青瓷碗和配套的竹筷,几瓶调料品,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可用于煮食的三足铁锅和一袋面粉。
没想到之前自己如此讨厌的这红木箱中,却有着如此之多的宝贝!
江辞如获珍宝般搂住红木箱,两眼泪汪汪,不得不感叹,江夫人真是有先见之明,这下,他总算是明白他娘所说的有备无患是何意思了。
这虽大体都已经俱全,可江辞还是觉得差了些什么,翌日一早便和唐钰接着下山搜寻去了。
说来也是巧,他俩又碰上了叶修瑾那个小毛孩,见那两个“左右门神”都不在身前,唐钰便大胆走了上去,胳膊搂住他的肩膀:“嘿,叶貔貅,又见面了,真巧!话说,你老爹怎么想着给你取这样一个名字?莫不是你就是你们叶府的镇宅兽?哈……唔!阿嚏!你……这个臭小子!这是什么……阿嚏!”
还没等唐钰笑完,叶修瑾就将手中握着的粉末轻轻一扬,直熏得唐钰连打几个喷嚏,他看了看唐钰那副窘样,噗嗤笑着说:“哎呀,不好意思,手一滑,就把花椒粉撒出来了。”
“好你个……叶貔貅……阿嚏!”喷嚏来的突然,都不允许唐钰说完整话,泪花都快夺出眼眶了。
这花椒粉本就熏鼻呛人,再加上唐钰自小就闻不了这味,一闻就打喷嚏打个不停,他只得先跑到一旁缓一缓,怨恨地仇视着这个坏心眼的小屁孩。
叶修瑾得意地拍了拍手,转过头做了个鬼脸:“咧咧咧,谁让你上次欺负本公子来着,这次还叫错本公子名字,本公子才不叫什么貔貅,本公子叫修瑾,叶修瑾!”
江辞看唐钰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耍的惨兮,竟不厚道的笑了,笑得肚痛之后才过去拍了拍唐钰的背:“没事吧?”
唐钰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囊,喝了几口水压了压,才勉强停住了喷嚏,对江辞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又指向叶修瑾:“好你个小屁孩,年纪不大,心肠倒是够坏!小爷本不把你打竞争敌手的,不过,从现在起,小爷正式向你宣战!你就等着哭着回家吧!”
“好啊,虽然本公子一向不屑与同谁比试,特别是不屑于和你这种狂妄自大的笨蛋比试!不过既然你开口了,本公子就接受你的挑战,看谁能拿下‘誉花使’的称号!”
只要这两人一碰头,绝对有一场战争爆发,江辞老母亲的心都快操碎了,这么身边有这两个不懂事的娃,本想开口劝一劝,哪知唐钰那家伙又说了话:“这第一环节你能顺利过去,肯定是因为你本就知道这第三绝!那天还刻意和我们说你不知!不就是怕被我们抢了先,可惜啊,小弟弟,你低估了哥哥们的才智!”
这叶修瑾本已转头要走了,听到这番话,顿时来了气,气冲冲回过头:“好你个姓唐的,本公子本以为你只是呆笨了些,没想到你还是个小肚鸡肠的小人!竟这般想本公子!这第三绝,你去问问其他本地人,都无一人知晓的,本公子那天也只是突想起郁花山中有个月老祠,才去看了看,一番思索后,才认定了原来这合欢树上的红绳是第三绝。”
听完叶修瑾的解释,唐钰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说他,的确是过分了,就算他真是知道第三绝是何物,不告诉别人也是他的权利呀,毕竟这是一个比试,又不是小儿过家家,他有些羞惭地吞吐着嘴中话。
“那……那……算小爷错怪你……小爷是爱憎分明的人!错了肯定会认,但你方才那般捉弄小爷,可别指望小爷原谅你,咱们之间的赌约算是定下了!”
叶修瑾勾起嘴角一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下了,‘誉花使’的称号本公子定能拿下,你就等着羡慕吧!”话闭,他就朝前方走去了,任凭身后的唐钰如何放狠话,也未回头搭理。
见这叶公子如何轻视自己,唐钰愤懑极了,一把拉住江辞的胳膊就往和叶修瑾相反的方向去。
“喂!唐钰,走错啦,这是我们来的路!”
“小爷才不要和那个小屁孩走同一条路,明日,小爷定要赢这个叶貔貅,让他知道什么叫甘拜下风!”
江辞僵硬地被唐钰拉着走,嘴中微微叹气,真是没办法,谁让他有那么爱较真的一个好友,只得舍命陪君子咯,再走一遍这条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