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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春深,骤雨初歇

世间情真,不过百岁又长眠。

  为君一笑,惊鸿似是万年深。

  ——《卷一·饮月词》

  春深四月。

  是夜,沈轻罗坐在阳台摇椅上,看着月色,百无聊赖。

  她的大纲已经改了又改,离新书的开笔之日还剩一个月的时间,她还是毫无思绪,存稿没有一个字不说,大纲也没个雏形。

  不知多久,她悠闲于此看着家家户户灯火渐熄,没入这寂寂长夜……

  远处有猫叫声,像是新生婴儿啼哭般尖锐刺耳,春寒凉风下,还有些许渗人,沈轻罗起身取了晾在衣架上的毛衣外套,一个转身,就是有空气下坠的呼呼声,紧接着就是“啪啦”一声脆响,似有东西摔碎在地,沈轻罗低头一瞧,不知道哪根毛线勾到了花枝,一个转身带着花盆顺着阳台掉了下去,花盆便应声碎裂……

  沈轻罗探出身子看了看楼下,幸好没有车停着,也没人经过,沈轻罗裹紧了外套,去厨房拿了个垃圾袋和扫把,便下楼去收拾下她花盆的“尸骨”。

  小区院内有几声狗吠,想来也是被吓到了,大致清扫一番,轻罗打开手机手电筒看了看四周,没什么碎片后,去了一旁丢垃圾。

  垃圾桶的位置就放在沈轻罗家楼下的对面,往里走便是一个小花园,常有老人们在这里跳舞,如今夜深将过凌晨,树影叠叠,如鬼影憧憧,令人不寒而栗。

  轻罗觉得风有些凉了,赶忙往回走,刚刚拉开楼门,便听得身后绿植丛中有窸窸窣窣的声响,这一回头,便是看见了一只暗红色的手从她身侧伸了出来,五只扣在台阶上,颤颤的传来一丝孱弱呼救……

  那声音沙哑得很,低沉得让人压抑,却是气喘不匀的微弱:“求你,帮帮我。”

  那感觉还是一个年轻的声音,却不知怎的如此沧桑,轻罗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瞧,忽然一闪银光划过,轰隆隆的雷声翻滚渐近,春日雨多,轻罗才记起来今夜有暴雨。

  她回头看了看那个躺在草丛中的男人,他身上挂着染了血的白布条,若不是闪电破天照得清明,几乎看不出那是一件被撕扯破了的白T恤。

  眼见暴雨倾覆,豆大的雨点已然落了下来,沈轻罗干脆把扫把放到墙边,伸手给他借个力,想扶他先起来,虽然不清楚情况,但也不能就躺在地上淋雨吧。

  男人看起来个子很高,可是体重却很轻,至少他伤痕累累,大半个身子都需要沈轻罗支撑,轻罗竟没觉得有压力,扶他到了楼门的门檐下,轻罗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那是一张削瘦的脸,头发有些长,凌乱的搭在眉间,眉头紧蹙,似乎紧锁着无尽痛苦与迷惘,眸子却是沈轻罗从没见过的深邃,虽然人瘦得有些脱相,浑身污血混着泥土也是脏兮兮的,但是不知怎的,她看着他总觉得眼熟。

  他的嘴里只有喃喃这一句:“求求你……救救我。”

  沈轻罗有些心疼他,不知道他从哪里逃出来,又曾经历了什么,只觉得眼下暴雨如注,气氛着实有些凄惨,沈轻罗便开口说道:“我去拿车钥匙送你去医院。”

  男人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拽住她的胳膊激动道:“不要!我不能去医院……”

  沈轻罗便看着眼前的人激动异常的拒绝了去医院后,身子渐渐没了重心,向一侧栽倒。

  沈轻罗的家,在上海静安区的一处高级小区,都是四层楼高的小户楼型,而毕业后自己的室友洛小梨也搬来了自己隔壁楼住着。

  此时此刻,沈轻罗处理不来这突发事件,只能去隔壁楼找人。

  大致说了几句,洛小梨便跟着沈轻罗下了楼,看见瘫在地上晕过去的男人,洛小梨蹲下看了看他,忽然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看着,二话不说“抗”着他便上了楼。

  沈轻罗跟在后头,处理血迹,洛小梨把他放在了轻罗卧室的床上,柔软的床似乎让男人的眉头舒展一点,还是神志不清的不知呢喃着什么,洛小梨满头大汗的扇着风说道:“不去医院这不行啊,实在不行得先换身衣服,我给他检查检查。”

  “换……衣服?”沈轻罗看了看轻描淡写的洛小梨很是无语,洛小梨二话不说,直接拉开沈轻罗的衣柜拿了一套格子睡衣说道:“就这个了,还是个白色的,还是均码,男的女的不挑哈,你先给他换了,我回家拿医药箱。”

  “哎!”沈轻罗拿着衣服为难的看着洛小梨,洛小梨却一溜烟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轻罗尴尬站在原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裸露出的肌肤尽是密密麻麻的鞭伤和不同大小的咬痕淤青,肉眼可见,应该不是粗麻的鞭子,而是能抽出轻微血痕的细鞭子,伤口新旧交叠,出血应该不多,他身上大量的血迹应该源于一路踉跄逃生。

  轻罗只好先用干净毛巾把他的身子轻轻擦了擦,换了上衣,手腕上处有圈紫红色的勒痕,让人触目惊心,褪下下身裤子时轻罗紧紧闭着眼睛,当真是“顺藤摸瓜”般的换了裤子,睡衣本是长裤,穿在他身上倒是成了八分裤,露出白皙的小腿肌肉,倒是没什么伤痕,脚踝骨头上,却明显有些青紫色的瘀伤,这上上下下的伤痕状况,沈轻罗微微凝眸,似乎想到了什么?

  很明显不是绑架,也不算什么家庭暴力,更谈不上地下组织的虐待,那就只剩了……

  沈轻罗正想着,忽然洛小梨又风风火火闯进来,拎着医药箱看着换好干净睡衣的男人笑得竟有些莫名其妙。

  “哇噻,轻罗你挺快啊。”洛小梨拿出体温计递给轻罗,让量体温,一边又拿出酒精消毒,轻罗下意识的拦了她一下:“你行么?”

  “伤口消毒包扎而已啦,”洛小梨白眼一翻,“放心啦!不会死人的!”

  轻罗放手,狐疑的看着她摆动那些物件,她虽然不懂医,但是看见洛小梨只是包扎了一侧被树枝划伤的手臂,又把那些小伤口消消毒,觉得问题也不是很大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当洛小梨收好东西后,床上的男人看着也干净了许多,洛小梨伸个懒腰站起来:“差不多了,都是皮外伤,应该没伤到筋骨,等他醒了我再过来看看,顺便要个签名……”

  沈轻罗不解的看向洛小梨:“签名?什么签名?”

  “你不认识他啊?”洛小梨突然暴走起来,张牙舞爪的抓狂,“他是云神啊!”

  “云神?还上仙呢!”沈轻罗瞪了洛小梨一眼,“说人话。”

  “季云桥啊,去年特别火的演员,演的一个网剧,超级火的,我当时追剧你不也看了两眼么……”洛小梨巴拉巴拉说着,沈轻罗听着总算有了点印象,这才知道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呢。

  洛小梨不死心的拉着沈轻罗看她微博上收藏的微博图片,一张张写真翻过,的确是眸生琥珀笑谦然,温润公子世无双,深邃眸子里印着的是清澈年少的模样,暖暖一笑动人情肠,虽然才过了二十七岁生日,但是看起来却是老成沉稳。

  “去年不是挺火么?今年怎么……就这样了?”

  洛小梨像个解说员一样开始讲起来:“几个月前,有流言说他有断袖之癖,和他经纪人有那方面的关系,对他影响很不好,原本定下来的剧本也都换了演员,网上争议很大,他一直都没有就此回复,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说真的,等他醒了,我可以问问他呀……”

  “你还是先去睡觉吧,”沈轻罗打住了洛小梨的想法,“他多半就是因为这事这样的,等他好了再问不迟。”

  “那他醒了叫我啊!”洛小梨打着哈欠但还是看着季云桥两眼放光,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目送走洛小梨下楼,沈轻罗回了卧室把换下来的脏衣服都打包好放在一旁,虽然是不能要了,但是总要问问主人的意思。

  忙完后沈轻罗就坐在床边的地毯上看着熟睡了的人,季云桥,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他的睫毛格外的长,黑黑的卷卷的,很是浓密,皮肤有些干,但还是透着白净,脸轮廓瘦得棱角分明,看着却是比那些精修图更加真实,脖颈修长,喉结偶尔滚动,还有些性感。

  沈轻罗看得入神,不觉一笑,这样好看的模样,也不知睁开眼会是什么样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