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妖气
河浪飞溅，沙热风高。
江山已经在河边待了不短的时间，迁徙中的族群，不会专门等他回去才行动。
他像狂风一样赶回族群。
还好，大家仍然在休息、寻找食物。
巴黑第一时间来到江山面前，带着天真的模样，讨好地姿态，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又把一截长满新鲜嫩叶的树枝递向他。
仿佛给一截树枝，便可以获得上位者的赞美。
江山疑惑了一下，觉得今天的巴黑有点反常……
但他也没多想，冲小家伙笑了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树枝，你自己吃饱就行了。
可小家伙像是老顽固一样，见江小猿不接受，他也不生气，只是再一次用讨好的姿态，露出白牙，重复把树枝递向江山。
江小猿更加诧异。
却也只能接过树枝，不好意思拒绝巴黑的心意。
他仔细看了小家伙两眼，对他的一反常态留了个心眼……
殊不知。
此刻的北玄仙尊险些被气晕。
他一看江山脸上诧异地模样，便心知这猴精的家伙已经有所察觉。
整个族群中，只有江山能引起北玄仙尊的注意。
因为江小猿同志的表情实在太人性化了，几乎与正常人的动作、姿态、情绪，没有任何区别。
北玄这种老妖怪，哪里还能看不出江山是“人”转来的。
而且，江山周身经常散发出一种让人舒服的气息，在他周身五米内，好像有一个气场，时不时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这种状态，只有修行有成的高人，才会在无形中感染周围的人。
北玄仔细观察过，只要江山走的地方，树洞里将死的虫子，地上被踩过的蚂蚁之类，尸体上都会升起一种肉眼不看见的气体，被江山所吸收。
北玄仙尊断定，这只猩猩，绝对已经修成了“妖”！
此刻，眼见江山察觉了巴黑的端倪，他赶紧在小家伙脑海里狂喝着：“赶紧掉头走人！”
同时，他自己疯狂甩头，转身，跑一段距离……再甩头，转身，跑，重复刚才的动作，给巴黑演示所谓的“转头就走……”
可是，小家伙这一次没有模仿他，而是很固执地想讨好上位者，想获得江山的友谊，从而靠上大树，提高自己在族群中的地位。
现在，江山接受了他的树枝，便是认可了他这个小弟。
尽管这根树枝上的嫩叶，对饥饿到头晕眼花的小家伙来讲，是无比甜美的食物，但他还是送给了江山，这是他能拿出的全部……
“礼轻情意重。”
江山握着树枝，低声叹息了一下，算接受了巴黑的献礼。
眼见前方的泰德在召唤族人，准备继续迁徙，江小猿来不及吃树叶，一溜烟爬上树，装作惊喜万分的模样，开始大声嚎叫。
“哇哦哇哦！”【我刚刚去河边饮水了，没有猛兽】
“喔喔喔……”【大家快来，我们有水喝了】
江山略显稚嫩的喊声传遍四方，欣喜的呼喝声，给陷入沉寂与哀伤中的族群带来了一丝希望。
很快，猩猩们便被他吸引过来，一个个疲倦又佝偻的身影，将树下围得水泄不通，所有成员都盯着江山。
泰德也闻声从前方回来了。
臣民们主动为猩猩之王让开了一条通道。
泰德爬上树，冷漠地盯着江山，看着他手舞足蹈，却不言不语。
江山：“喔喔！”【快跟我来！】
他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向大家招招手，作势向河边走。
可是，没有人动弹……
就连巴黑，也无动于衷。
江山怔了怔，有点不知所措。
直到，他注意起泰德冷漠的眼神，猩猩之王用无声的语言在质疑自己。
江小猿才瞬间醒悟。
他违反了猩猩社会的体制。
除了猩猩之王，任何同类都有没有资格走在前面，也没有资格带领大家去饮水。
即使你发现了水源，确定那里没有危险，也应该先通知猩猩之王，而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叫，用喧宾夺主的姿态，把自己渲染成救世主。
因为，这个四十多只猩猩的家族，是以泰德为中心凝聚起来的，他在臣民心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江山心里苦……
他用尽心思，把河边的恐龙赶走，给猩猩们喝水的机会，却没有人领情……
反而得把自己的心血，让给泰德，让他带领子民去喝水，大家才会去。
江山安静了下来，被巴黑和菲琳激起的热情，消失殆尽。
不过，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泰德相信了他，率先带路，爬向河边。
尽管那里有战斗过的痕迹，腥臭的血腥味，但陷入饥饿危机中猩猩们，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
族群仍然在迁徙中，只有找一个合适的聚集地，猩猩们才会停下脚步。
不过，河边的一场痛饮，让猩猩们有了喘息之机，已不再像才出发时那样焦虑，便连泰德也放慢了步伐，偶尔驻足休息，让落队的子民有机会跟上来。
林间。
迎面而来的风，似热浪一般扑脸。
地上的土块被晒得滚烫滚烫，知了在枝头发着令人烦躁地嘶鸣，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不过，它们遇上了天敌，已经有几只猩猩爬上树，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费蒙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
他觉得母亲对他不再关心，甚至，连食物都不给他分享了。
胆大妄为的费蒙，很多次试图去抢母亲的食物，却遭到无情的驱赶，这让他很伤心。
只好也学其他幼仔那样，假装离家出走，躲在大树后面，让母亲找不到他，从而发出焦急的呼喊声。
可是，让费蒙失望了。
王后对他毫不关心，就连赶路时也不再招呼他，仿佛没有这个孩子一般。
费蒙不再生气了。
他主动来到妈妈身边，想和王后做游戏，但妈妈并不想和他一起玩。
气急败坏之下，费蒙打了附近的雷诺一下。
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他被狠狠教训了一顿，险些被棍棒加身。
如果不是他还算机灵，躲在了泰德身后，已经是成年猩猩的雷诺，会让费蒙明白，在这干旱季节，忍饥挨饿，猩猩之间的的团结会受到考验。
哪怕有猩猩之王在场，但成年雄性仍然认为——幼仔的肉，很鲜美，孩子的血，很解渴。
不久之后，费蒙终于明白妈妈为什么不再爱他。
王后怀孕了。
她必须吃到丰富的食物，少活动，保持体能，给肚中婴儿充分的营养。
否则，在这艰难的迁徙过程中，腹中胎儿随时可能夭折。
小公主费灵终于改变了。
她发现自己还是喜欢雄性，尤其爱慕强壮的成年猩猩。
她开始和雷诺悄悄地耳鬓厮磨，以便发情期到来，拥有自己的幼仔。
她已经下定决心。
如果，父亲阻拦她和雷诺在一起，她便准备脱离族群，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以免在发情期，和强势的猩猩之王发生悲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巴黑成了江小猿的跟屁虫，形影相随，完全甩不掉的那种。
这种如胶似漆，在雄性猩猩之间很少见到。
因为大家存在着竞争关系。
没有任何一只猩猩想要屈居人下，甘于当下位者。
它们最多只是性格懦弱，不敢争，而不是不想争。
现在，巴黑开了这个先河，每天死皮赖脸巴着某人，只要你不赶我走，怎么样都行。
江山是疑惑的。
他无法理解巴黑的行为，以及最近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所以，他决定试探一下。
队伍继续迁徙，沿着公共河流两旁的林地，在蜿蜒崎岖的猛兽边界处前行，在夹缝中生存。
巴黑在队伍最末尾。
江山倒数第二。
他忽然停了下来，决定不再跟随族群前进。
这一下，巴黑呆住了，竟也停下了脚步，犹豫不决。
他眼睁睁瞅着前面的同伴消失在视线中，想要跟上去，可他看了看原地不动的江山，又陷入了迷茫。
他脸上露出一丝挣扎，竟像人类一样，一看就是正在进行心理活动，不知如何取舍才是正确的。
此刻，北玄仙尊正和巴黑的理智激烈交锋。
他用无比强烈的肢体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把小家伙的识海，当成一片空地。
他伏在地上，重复着钓白蚁的动作，表示：“你看地下，那些被你钓出来的白蚁，只要在江山周围，就会变成炁，吃了之后能变得无比强壮，能让你当猩猩之王！”
“你看树洞里，那只被你捏死的幼鸟，只要你跟着前面的这只猴妖，你变能吃到带有一丝香味的炁体，那味道真是美妙！”
北玄仙尊用肢体语言进行了一番劝阻。
最后，他焦急地摆摆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虚空，然后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捂着肚子装饥饿，然后身子一软，假装嗝屁了。
他在表达：“你不能离开这只猴妖，否则，你和我，都有被杀死，被饿死的风险！”
巴黑明白了北玄仙尊所表达的意思。
可是，亿万年传承下来的猩猩血脉，和强烈的生存本能，让他明白，六岁的自己，如果掉队，离开了族群的保护，将会死得无比凄惨，会成为猛兽肚子里的养分。
巴黑简单的脑细胞，不会做太多思考和计较。
他无比彷徨。
如今，他没有跟着族群走，而是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已经说明他的智商提高了，北玄对他的影响，终于显露出来了。
江山看着小家伙阴晴不定的表情，心里已经明白了。
北玄仙尊没有成功的夺舍巴黑，或者说，两人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融合，依然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而且，北玄仙尊占据了上风，不然巴黑绝对会跟着族群走，而不是留在这里和自己一起掉队。
江山暗自思量着……
“这位北玄仙尊，怎么会想到给我当跟屁虫？”
“难不成，他发现了我的秘密，想跟着我吸收原炁？”
“亦或者，想伺机抢我的小尖塔？”
江山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决定！
将胸口中间的那根金色毛发，拔了下来。
走到巴黑身边，轻轻拍了拍小家伙。
把无比鸡肋的劣质喝水系统，趁着小家伙不注意，插在了他背后的毛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