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吻
宿舍里谁都能感觉出孟舟心情不好。
不好到什么程度呢？
从昨天傍晚慌张地回来，到今天的傍晚，整整一天，24个小时，都是神思不属的。
甚至饭都没吃几口。
宿舍里周六晚上都有事，两位师姐下午就走了，张宁菲有些担心孟舟，男朋友打电话过来，她也毫不犹豫地掐断。
她又一次掐断电话的时候，孟舟说：“宁菲，你先走吧。”
“舟舟，你不下来吃晚饭吗？”
“不了，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想一个人待会儿而已。”
张宁菲欲言又止，最后道：“好吧！我留你在宿舍待着，不过你有什么事，就要记得立刻给我打电话哈！”
“好。”
孟舟应下，然后见张宁菲犹犹豫豫地出门。
……
门在她眼皮子底下阖上。
孟舟坐在床上，抱着被子，脸靠在膝上。
……
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明明昨天看见顾岑和一个女生在一起，她慌张、愤怒、失落，却终于在那一刻认清自己。
承认吧孟舟，你喜欢顾岑。
这么多年，一直喜欢着，喜欢到见不得他把温柔分给别的女生。
所以你看不惯有女生向他告白，所以你每次都脑子一热不想让他受伤害，所以你才开始一遍遍反思自己。
反思自己的不足，反思自己哪里配不上顾岑。
像揭开伤疤一样，揭露自己的所有缺点。
或许是曾经年少时的仰望，让你觉得，只有自己足够优秀，才能跟那个人站在一起。
所以，当你靠近他时，就在衡量自己有没有变得更好。
可感情，从来都是如风起，无源无头，不能评判，不能衡量。
在她见到那个女生时，内心涌现的疯狂的占有欲，让她打破自己自说自话的衡量。
感情如此真切，她甚至惊慌失措地甩开顾岑的手……
孟舟脸埋进被子里……
她为什么要甩开顾岑的手啊……
明明顾岑也解释了他跟那个女生没关系啊……
怎么办……
顾岑一天都没联系她了……
是不是觉得累了……
不想要她了？
孟舟心里涌出不可遏制的心慌感。
不行……
她要打电话给顾岑，告诉他自己的喜欢和爱慕。
她不能再像四年前那般，犹豫退缩着不敢告白！
念头还没来得及实施，桌子上的手机响了。
她探头一看，屏幕上方亮着两个大字：
顾岑。
孟舟磕磕绊绊地快速爬下床，手忙脚乱地接起那个电话。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沙哑，“孟舟，方便下楼吗？我在你宿舍楼下。”
*
从一中出来后，顾岑就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回俞城，然后到女生楼下。
可是到了楼下，他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毕竟，孟舟昨天还跟他说自己想静静，他这样擅自打扰是不是不太好？
顾岑在女生楼下站了一下午，直到夜幕降临。
张宁菲从宿舍楼里出来时，他认出是孟舟的舍友，于是上前问她，孟舟是不是在宿舍。
没想到，张宁菲点头后，又说：“也不知道她怎么了，昨晚上回来后就怪怪的，今天也没吃多少饭……”
顾岑听完，整颗心都揪紧，他毫不犹豫地打电话过去。
……
挂了电话后没几分钟。
顾岑就见到那个心爱的姑娘从楼里出来，小跑到他面前。
顾岑克制住自己想抓她的手，低声说：“我带你去吃饭。”
孟舟看着他，“不要……”
她不饿，她现在情绪有些涨，想发泄下，却不知道如何发泄。
孟舟慢慢朝一条道上挪动步子，果真见顾岑跟上。
顾岑有些无奈，她都一天没怎么吃饭了，还说不要。
可是那姑娘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只能选择妥协。
算了，先陪她走走吧，看能不能说动她去吃晚饭。
孟舟看着路灯下长长的影子，问：“你怎么在楼下？”
顾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说实话，“路上碰见你舍友，说你没吃过饭，让我劝劝你。”
孟舟撇撇嘴。
撒谎！
明明他车就停在下面，哪来的路上碰到？更何况，张宁菲也就在视频里见过顾岑，并不熟悉，怎么会让一个陌生人来劝她吃饭？
孟舟没揭穿他，转向另一个话题，“昨天…那个女生……”
顾岑立刻说道：“我真的不认识她！我就是在操场上走着，突然碰到的，她说什么话我都没听见，我看见你就过来了……”
他有些慌张地解释着，还没说完，余光就看见慢悠悠走着的姑娘，正噙着笑，不时地偷看他，她眼睛很亮，灿若星辰。
他的骗子姑娘啊……
顾岑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旁边的教学楼里带。
最底下有几间偏僻的教室没开灯，顾岑直接拐进其中一间，然后关上门，把她压在门上。
黑暗中，呼吸可闻。
两颗心都剧烈地跳动着。
顾岑哑着声音，一字一顿道：“孟舟，推开我。”
孟舟还没反应过来，温热的气息已经靠近。
顾岑深深地吻住她。
……
心跳有一瞬间停了，然后便是更加猛烈地跳动。
……
不知过了多久。
顾岑颤抖着把手放在她脸上，欣喜地说：“舟…舟……你喜欢我，对不对？”
清俊的男人为她弯下头颅，把刀交到她手里，让她做选择。
孟舟背靠在冷硬的门上，直到现在，那个人，还是克制而知礼的。
她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既然互相喜欢，为何又要互相折磨？
“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孟舟认真地说着，然后手伸到他的脖颈，把他拉向自己。
拥抱不够……
顾岑吻着她，一把将她抱起来，偶然间撞到电灯开关，又撞落。
一明一暗间，可窥见女生脸上洇出的那抹令人心惊的红晕。
月色温柔，悄悄隐于云层中。
……
等两唇又一次分开时，孟舟有些晕乎乎地靠在他肩膀上。
肩膀很宽，她不舍得离去。
心里头的杂乱，被发泄出去后，就空空的灌着风，她软绵绵地唤着，“顾岑……”
揽着她的男人低头吻她的脸，温柔地回：“我在。”
“顾岑……”
“我在。”
“顾岑……”
“我在。”
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如同醉酒那晚，哄着他怀里的姑娘。
心里的空洞仿佛一点一点地被填满，孟舟鼻子有些酸，埋在他怀里，闷闷道：“顾岑……怎么办…你那么好……我怎么办……”
肩膀处有些湿，话也前不搭后语，可顾岑却懂了。
他把那姑娘从怀里拉起来，就着月光看清她脸上的泪痕，那姑娘还委委屈屈地问自己，她怎么办？
顾岑都要心疼死了。
他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深深地看着她：
“舟舟，我并不如你想象中那般好，所以，你大可不必觉得配不上我。
“我只是个普通人，有喜欢的女孩子，那个姑娘懵懂可爱，曾经一腔热血的爱慕我、追逐我，还不打算告诉我。
“可是她不知道，她才是我的月亮，我珍藏在心底的月亮。”
男人的目光很真挚、很动人，像是年少时那些青涩的毛头小子，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赤诚地说着情话。
孟舟呆呆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曾经喜欢你？”
“我知道，”顾岑笑，“我今天回母校，看见你给我写得那行字了。”
他随即喟叹：“舟舟啊......如果我没回去，如果那面墙已经被粉刷了，我是不是，就不会知道你对我的感情？”
那些封藏在遥远记忆里的感情，明明那么宝贵，就该被人呵护，被人珍重的感情。
孟舟看着顾岑缱绻深情的目光，浓烈到要灼烧她的心。
从没有像这般时候，那么强烈的感受到他对她的爱慕，可她却从没回应过。
孟舟眼眶湿润，她哑着声音说道：“顾岑......你知道吗？我给你写过一封情书......”
顾岑闻言，握住她的手，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孟舟和他对视，“高三圣诞节的时候，我想把这封情书送出去，后来姚瑶跟我说，前几天你拒绝了个女生，还拒绝得挺狠，我那时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全泄了。
“突然清醒地认识到，我何德何能，对你说出喜欢二字，我也好怕喜欢这份心意，被你随便抛弃。”
顾岑手一紧，孟舟继续笑道：“现在我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傻，有多懦弱。
“顾岑啊，如果你很优秀，那我就加倍努力，也变得更优秀。”
都说爱情需要势均力敌，可也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
“我该勇敢些，跟你说出我的喜欢，然后努力和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胡思乱想，连尝试都不敢。”
“所以，对不起......顾岑......”
对不起，那句埋在心底的告白，迟来了四年。
明明夜风寒凉，可心却滚烫。
顾岑牢牢看着她，声线有些颤抖，“这些话怎么能由你来说？
“我才是那个胆小懦弱的人，一直拖着不跟你说喜欢，让你患得患失，你大概不知道，我也喜欢你。不是最近的喜欢，不是轻描淡写的喜欢，我从高一就喜欢你，喜欢你好多年......
“舟舟，这句对不起，该由我来说。”
孟舟懵懵地，心底有花在开，一簇簇，一蓬蓬。
年少时，总盼望那个少年回头，长大后，不敢去接近他的左右。
可是他现在，却那么真切地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自己从来都在原地等她。
孟舟呆呆地看着他，揽着他脖子，心里的情感像要溢出来一样。
她靠近，亲了一下他，然后再亲一下，再亲一下......
顾岑克制自己想深吻的冲动，由着他的姑娘，一下一下地表达她的开心。
……